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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jamin W Arold, Evolution vs. Creationism in the Classroom: The Lasting Effects of Science Education, 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Volume 139, Issue 4, November 2024, Pages 2331–2375,

科学教育是否能够塑造人们的知识体系和科学态度，是教育经济学领域长期关注的重要问题。尽管已有研究强调了科学教育的社会价值，但对于教育内容如何影响个体对科学问题的认知、态度乃至职业选择的机制，仍缺乏因果证据。特别是在“进化论”与“神创论”这类社会分歧显著的议题中，教育政策是否能长期影响个体的科学信念与行为，仍是一个有待探讨的问题。

剑桥大学经济系助理教授Dr. Benjamin Arold以美国各州在2000至2009年间陆续推进或削减中学课程中进化论教学内容的改革为背景，识别教育内容变化对学生科学知识、信念以及职业选择的因果影响。作者利用演化论教育强度指标，匹配学生所在州与入学年份，进一步将其与美国全国教育进步评估（NAEP）、美国社会综合调查（GSS）以及美国社区调查（ACS）等多源个体数据进行整合，采用州与出生队列双固定效应的双重差分方法，研究教育内容对学生科学知识、成人信念及职业选择的影响。

研究发现，第一，进化论教学内容的增加显著提升了学生的相关知识水平；第二，该类教育改革对成年后的进化论信念具有持久影响，而不会削弱宗教信仰或改变政治态度；第三，教育内容改革还显著提升了学生未来进入生命科学相关职业领域的概率。这些结果表明，科学教育不仅能够影响学生的知识结构，还可通过信念机制和兴趣激发路径，塑造其长期行为与经济决策。

（一）美国公立学校教授进化论的争议历史是什么？

美国关于是否应在中学教授进化论的争议由来已久。早在20世纪20年代，已有超过20个州尝试立法禁止进化论教学，最著名的是田纳西州的“猴子审判”。虽然此类法律多在1960–1980年代被法院认定违宪，但围绕“是否教授进化论”以及“是否应同时教授神创论”的争论仍在继续，体现在多个州教育标准的反复修改中。因此，各州在进化论教育内容上的变动，体现了这一长期争议的制度演变轨迹。

（二）什么是《科学教育标准》，它如何影响教学？

《科学教育标准》是各州教育部门设定的科学课程教学大纲，决定了公立学校某一学段应教授哪些科学知识与技能。虽然教学实际还受到教师、教材和考试等多重因素影响，但标准起着“统领框架”的作用：教材内容、教师备课和考试设计通常都围绕其展开。约88%的美国中学生物教师表示，他们教授进化论时紧密依照本州的科学教育标准。这使得标准内容成为影响学生受教育内容的关键政策工具。

（三）为何以《科学教育标准》的改革作为准自然实验？

2000–2009年间，美国共有37个州对进化论相关教学内容进行了变更：15个州削减，22个州强化，其余保持不变。这些变更的具体发生年份由州长选举周期、州教育委员会委员任期及政策制定流程等制度性因素决定，带有高度“外生性”。虽然标准的改革反映了选民偏好变化，但由于程序复杂与任期交错，不同州改革的时间存在制度性差异，作者认为这种“改革时点的异质性”可以作为识别教育内容因果效应的依据。

（四）标准改革是如何落地执行的？

一旦新的科学教育标准通过，各州通常迅速要求地方教育系统执行。例如，佛罗里达州在2008年改革后要求一年内课堂教学全面覆盖进化论，并在2012年纳入标准化考试；德克萨斯州在2009年改革后要求2011年起新教材必须体现改革内容。虽然某些学生可能在改革前后都部分接触到进化论教学，但这种“处理组和对照组之间的混合”会导致估计偏向零，因而使识别结果更保守。

（五）数据来源

作者利用Lerner（2000）与Mead & Mates（2009）提供的进化论评分指数，衡量各州2000年与2009年《科学教育标准》中进化论内容的覆盖程度。个体数据来自三个数据集：一是NAEP（美国全国教育进步评估），用于衡量高中阶段的进化论知识；二是GSS（美国社会综合调查），用于衡量成年后的进化论信念；三是ACS（美国社区调查），用于识别个体是否进入生命科学相关职业

（一）进化论教学内容提升学生的进化知识掌握水平

如表1的Panel A的回归结果显示，进化论评分从0提升至1，会使学生正确率提高6.5个百分点（p=0.005），相当于样本均值（32%）的约20%。为了识别动态效应，作者进一步绘制事件研究图（Event Study），发现前趋效应不显著，支持平行趋势假设；在减少进化论内容的州，改革后第一年效应开始显现，第二年达到最大（提高约9个百分点），表明标准更新对学生知识形成有直接、迅速影响。CS法结果与OLS基本一致，支持处理效应的动态识别。
 

（二）进化论教学内容塑造成年后的科学信念

如表1的Panel B的回归结果显示，进化论评分从0提高到1，成年后相信进化论的概率上升33个百分点，约为样本均值（58%）的57%，对应说服率为79%。如图（A）所示，在进化论教学被削减的州，改革前的职业选择趋势平稳；在改革发生后，作者观察到进化论信念发生了立即且显著的变化。改革后的第一个年份对应的系数最大，达到31个百分点。CS方法的估计结果与OLS类似。

（三）进化论教学内容显著增加学生未来进入生命科学行业的概率

如表1的Panel C的回归结果显示，进化论评分从0提高到1，个体进入生命科学相关行业（如生物学、农业、环境与医学等）的概率提升3.5个百分点，占样本均值（15%）的23%。如图（A）所示，在进化论教学被削减的州，改革前的职业选择趋势平稳；改革后，进入生命科学行业的概率发生变化，并在改革后第二年达到最大效应，系数为0.052个百分点。CS估计结果在效应大小和显著性上与OLS一致。

（四）稳健性检验

文章通过一系列稳健性检验验证主结果的可靠性，具体包括四个方面：一是进行安慰剂检验，随机置换改革年份构造虚拟改革，发现主效应显著大于绝大多数虚拟估计，排除偶然性解释；二是考察其他结果变量，如非演化类科学知识、宗教与政治态度，结果显示改革效应主要集中于演化相关内容，增强了因果识别的针对性；三是采用Rambachan and Roth（2023）的方法检验平行趋势假设的稳健性，结果表明对演化信念和从事生命科学职业的影响在多种趋势设定下依然稳健；四是进一步控制州特定趋势、使用选情胶着州子样本、检查学校类型流动等多种设定，主结果仍具稳健性。这些检验共同支持了改革对学生演化信念和职业选择具有显著影响的主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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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文作者：邵琪，中央财经大学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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