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信息：
Funke, Manuel, Moritz Schularick, and Christoph Trebesch. 2023. Populist Leaders and the Economy.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13 (12): 324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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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user.guancha.cn/main/content?id=302131
一、引言
在过去的十几年中，民粹主义的反建制言论大获成功，民粹主义政客在美国、巴西、印度等国陆续掌权。民粹主义统治下的国家经济表现如何？普遍认为，民粹主义对经济发展不利，对拉丁美洲的研究发现，民粹主义领导人采取扩张性的财政政策产生短期繁荣，但最终以经济和政治危机告终。然而对民粹主义在其他经济体，特别是发达经济体所产生的影响的定量研究几乎是空白。
本研究通过构建一个涵盖100多年60个大国近1500名民粹主义领导人的数据集，运用事件研究法、倾向得分法、合成控制法等为民粹主义国家构建反事实观测。研究发现，民粹主义在中长期会有巨大经济代价，与非民粹主义的反事实经济体相比，民粹主义会使人均GDP下降10%。这主要与左翼民粹主义者强调分配和社会问题所导致的，但在右翼民粹主义者中也会出现这种情况。研究还发现，经济解体、不可持续的宏观政策以及对制度的破坏通常与民粹主义密切相关。民粹主义者往往奉行经济民族主义和保护主义，反对贸易和金融一体化，并加剧国内债务负担和通货膨胀，并且会侵害民主、司法以及新闻自由，削弱民主国家的经济优势。
二、定义和数据
1. 民粹主义的定义
民粹主义出现于19世纪晚期，由于被多个学科所应用，因此概念会出现多元化。过去二十年来的研究进展使人们对民粹主义的定义达成新的共识，即将民粹主义定义为一种以所谓的“人民”和“精英”之间的冲突为中心的政治风格。其核心要点“反建制言论”被许多从事民粹主义研究的学者所采用。基于政治学中的主流定义，本研究认为如果一个领导人将社会划分为两个群体——“精英”和“民众”，并声称自己是“民众”的唯一代表，那么其就是民粹主义者。民粹主义者将“民众”描述为受难、天性善良、平凡真实的大多数人，而将“精英”描述为腐败、自私、滥用权力的少数群体。
同时，本研究区分了左翼和右翼民粹主义。左翼民粹主义往往是从经济角度出发反精英主义，经常反对经济全球化，并要求国家干预和回归经济民族主义，但他们在文化方面往往具有包容性，支持多元文化。而右翼民粹主义通常从文化角度对抗精英，认为外国人、少数民族和宗教群体威胁了国家身份和文化，指责精英不顾人民意愿来保护这些少数群体，经常助长民族主义和排外情绪，但他们通常信奉自由的经济政策。
2. 数据样本
本研究样本涵盖了60个发达经济体，有OECD和欧盟成员国、南美洲的九个大国以及亚洲和非洲的十个新兴经济体，样本GDP占世界GDP的95%以上。利用Goemans、Gleditsch和Chiozza（2009）的Archigos数据库（4.1版），该数据库包含1875年或国家独立后领导人的执政信息，确定了1482名领导人。再收集过去50年来关于民粹主义的770篇文献，提取领导人的相关言论来识别其是否为民粹主义者，并进行编码，是民粹主义领导人则为1，不是则为0。
关于GDP和消费的历史数据来自Jord`a, Schularick, Taylor (2017) 以及 Barro, Urs´ua (2010)的宏观历史数据库。2005年—2019年的数据来自世界银行，并将其与历史数据进行了合并。关于CPI和通货膨胀的系列数据来自Jord`a, Schularick， Taylor（2017），并补充了Reinhart, Rogoff和IMF的数据。
3. 特征事实
第一，民粹主义政府在2018年达到顶峰
第二，民粹主义在一个国家可能连续出现
第三，民粹主义者在任期内成功掌权，但通常以非常规方式下台
比较发现，民粹主义的平均任期是5.5年，高于非民粹主义者的3.3年，并且民粹主义者有31%的概率取得连任，而非民粹主义者只有16%的概率重新掌权。但民粹主义者下台的方式往往非常规，在58个样本任期中，只有20个以常规方式下台。
三、实证分析
1. 事件研究
作者首先通过事件研究法对民粹主义上台后的经济发展状况进行研究：
Populisti,t-k是虚拟变量，民粹主义上台后5（15）年则取1，否则取0， git是5（15）年后的人均GDP增长率，Xi,t-1是一系列制度和宏观经济的控制变量，结果可以看出，经济增长率约下降了1%。
2. 局部投影
为了深入了解民粹主义对经济的动态影响，作者使用局部投影法计算出了民粹主义上台后人均GDP的脉冲响应：
其中Y是人均GDP，Populisti,t是虚拟变量，民粹主义上台为1，否则为0，
就是民粹主义政府更迭后的Y在周期k内的响应。
从图中可以看出，相对于非民粹主义，民粹主义政府所带来的实际人均GDP在前三年表现无差异，随后开始显著降低，右图表示左翼和右翼民粹主义者造成的影响差异不大。
3. 逆概率加权局部投影
为了减少样本选取的非随机性所带来的偏差，作者使用逆概率加权局部投影的方法进行估计。第一阶段使用logit模型，将制度质量、银行危机和宏观经济控制和世界GDP增长控制作为变量计算倾向得分，从而预测民粹主义者上台的概率。结果表示金融危机是民粹主义者上台的重要预测因素，银行业危机的爆发使民粹主义者上台的可能性增加了40多个百分点。
第二阶段使用逆概率加权进行局部投影，倾向得分较低的民粹主义者将获得更大的权重：
下图展示了计算结果，可以看出在民粹主义者上台的15年后，GDP的增长路径将远低于非民粹主义者的增长路径。
四、合成控制法
为了研究民粹主义对经济发展的因果关系，作者使用合成控制法来构建反事实组，合成的反事实组将继续以民粹主义未上台时的路径增长。作者将从未发生过民粹主义的国家作为合成控制组，匹配了实际GDP的预处理趋势，并使用制度质量、民主、危机历史作为协变量，使均方误差最小化：
结果如下图所示，民粹主义者上台后的实际GDP增长路径远低于合成的反事实路径，在15年后相差超过10个百分点。
民粹主义者经常抨击经济精英，声称为人民真正实现公平正义。作者使用了基于税后收入的基尼系数和劳动力份额数据进行了估计，发现民粹主义者并未减少不平等现象，劳动力份额也基本不变。
民粹主义者经常奉行经济自给自足的政策，反对开放边境和经济全球化，以保护本国人民免受外国投资者和移民的伤害。作者使用进口关税率、进出口贸易占GDP的份额、KOF金融全球化指数衡量贸易自由度。研究发现，民粹主义政府的关税率显著提升，国际贸易减少，金融全球化指数下降。
作者还发现民粹主义者强调短期增长，忽视长期可持续性，因此会增加公共债务，忽视通货膨胀风险。
此外，民粹主义者往往有威权主义倾向，破坏司法独立、自由公正的选举以及新闻自由，研究证实了这种观点。
五、结论
本研究通过对1900年以来的宏观经济史进行分析得出了核心结论：民粹主义领导人对经济发展有不利影响。民粹主义者通常以反建制的政客身份上台，并声称代表普通民众改善其经济状况，但他们通常不会兑现承诺，相反，民粹主义领导人会给各国的经济和政治道路留下长期的负面影响。研究指出，司法独立性、民主选举以及新闻自由的显著下降破坏了民主国家有利于创新的经济环境。民粹主义者通过改变制度规则使得尽管经济表现不佳，自己仍可以安稳执政。
Abstract
Populism at the country level is at an all-time high, with more than 25% of nations currently governed by populists. How do economies perform under populist leaders? We build a new long run cross-country database to study the macroeconomic history of populism. We identify 51 populist presidents and prime ministers from 1900 to 2020 and show that the economic cost of populism is high. After 15 years, GDP per capita is 10% lower compared to a plausible non-populist counterfactual. Economic disintegration, decreasing macroeconomic stability, and the erosion of institutions typically go hand in hand with populist rule.
推文作者：李俊洁，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2023级硕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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