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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来源:
Anelli, M., Giuntella, O., & Stella, L. (2021). Robots, marriageable men, family, and fertility. Journal of Human Resources, 1020-11223R1.
DOI: https://doi.org/10.3368/jhr.1020-11223R1
原文链接:
https://jhr.uwpress.org/content/early/2021/11/03/jhr.1020-11223R1
01
引言
伴随着自动化技术和人工智能的发展,以工业机器人为重要代表的“工业4.0”方兴未艾。工业机器人在很大程度上替代了从事常规性流水线工作的劳动力,从根本上改变了技能需求和工人在生产中的角色,对劳动力市场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已有研究对此展开了丰富的讨论。然而,现有文献关于工业机器人对劳动力的人生决策(life-course choices),包括婚姻和生育行为等,讨论较少。由于男性和女性在劳动力市场上具有不同的比较优势,工业机器人的影响具有性别异质性。根据Welch(2000)提出的“大脑—肌肉两要素模型”(brain-and-brawn model),男性在运动技能上具有比较优势,女性在认知能力上具有比较优势,因此男性往往在制造业领域从事蓝领工作,女性多从事服务业工作。工业机器人在制造业领域的广泛应用将替代相当一部分产业工人的工作,同时由于企业生产效率的提高,服务业的规模也会随之扩张,因此工业机器人在降低男性的就业率和工资水平的同时,也会提高女性的就业率和工资水平,从而缩小性别工资差距。这将降低男性在婚姻市场的价值、提升女性的议价能力,从而进一步影响婚姻和生育决策。与金融危机等短期劳动力市场冲击相比,工业机器人的应用不具备周期性,因此工业机器人将对劳动力的收入预期产生持久性的影响,从而对婚姻和生育决策产生更为深远的影响。
基于此,文章以美国为样本,考察了工业机器人应用对性别工资差距和婚姻生育行为的影响。文章结论表明,工业机器人降低了劳动供给和收入的性别差距;降低了结婚率,提高了离婚率和同居率;对总生育率没有显著影响,但减少了婚后生育率(marital fertility),提高了未婚生育率(nonmarital fertility)。
数据
02
文章主要用了两套数据:美国社区调查数据和国际工业机器人联合会数据。
美国社区调查(American Community Survey,ACS)由美国人口普查局组织,从2000年开始,每个月对大约295,000个家庭开展调查(一年调查约350万个家庭),调查信息包括籍贯、受教育程度、收入、语言熟练度、劳动力流动情况、就业情况和住房特征等。本文首先将调查年份限定在2005-2016年,并筛选出16-50岁的受访个体。其次,根据受访者信息,本文在通勤区(community zone)层面计算一系列结果变量:劳动力市场参与率、就业率、平均收入(取对数)、结婚率、离婚率、同居率和生育率。其中,生育率根据在受访年份前一年有生育经历的育龄妇女在全体育龄妇女比例计算而得,此外,作者根据妇女是否已婚进一步计算了婚后生育率和未婚生育率。
国际机器人联合会数据(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Robotics,IFR)记录了1993年以来约70个国家的行业-国家-年份维度的工业机器人数量,占全球机器人市场的90%以上,是目前为止工业机器人信息最权威的公开数据库,被多数研究所使用。根据IFR的定义,工业机器人是指“能自动控制(automatically controlled)、可重复编程(reprogrammable)和多用途(multipurpose)的操作机”。因此,咖啡机、电梯等只能执行单一任务的机器就不是工业机器人。在实践中,工业机器人运用于焊接、喷绘、装配、运输等工作中。图A1表明,美国工业机器人存量从1993年的约2.5万台上升至2016年的25万台,反映工业机器人应用的迅速推广。由于IFR在2004年起才开始记录美国工业机器人的行业分布信息,因此本研究选取了2004-2016年的美国工业机器人数据来计算地区层面的工业机器人渗透度。
03
识别策略
文章的实证模型设定如下:
其中,c表示通勤区,t表示调查年份,为一系列结果变量,为随时间变化的地区层面的控制变量,包括女性占比和年龄低于25岁的人口占比,为调查年份固定效应,以控制因变量的共同时间趋势;为通勤区固定效应,以控制不随时间变化的地区特征。为随机扰动项,本研究选取了通勤区层面的聚类标准误。
文章的主要解释变量为通勤区层面的机器人渗透度(robot penetration),度量了每千人的机器人数量。考虑到问卷询问的是受访者在上一年的生育情况,并且工业机器人的影响存在一定的滞后性,文章使用滞后两期的工业机器人渗透度,其构造思路借鉴了“Bartik IV”思想:以各行业的就业份额为权重,对所有行业的机器人密度进行加总。具体公式为:
文章的识别策略可能面临遗漏变量问题,例如,可能存在既影响工业机器人应用,又影响结婚和生育决策的混杂因素(如经济发展程度)。为了缓解遗漏变量造成的内生性问题,文章利用欧洲国家工业机器人数据构造工具变量。欧洲也是工业机器人应用较为广泛的地区,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工业机器人技术的世界发展水平,与美国工业机器人应用程度具有相关性,但同时并不直接影响美国个体的婚姻和生育决策,因此该工具变量较好地满足相关性和排他性。文章选取了9个欧洲国家,包括法国、丹麦、芬兰、意大利、德国、挪威、西班牙、瑞典和英国。工具变量构造公式为:
主要实证结果
04
首先,文章分析了工业机器人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表1)。作者分别汇报了使用OLS、reduced-form和2SLS的估计结果。根据2SLS的估计结果,总体而言,工业机器人渗透度每增加一个标准差(1.9台/千人),将降低4.2%的收入水平,增加0.09%的劳动参与率,增加3.4%的就业率。分性别来看,工业机器人的应用显著降低男性的收入水平,对女性的影响不显著。工业机器人显著增加了女性的劳动参与率,对男性影响不显著。工业机器人应用显著提高了男性和女性的就业率,但对女性的影响系数更大。综上,工业机器人显著缩降低了收入和劳动力供给率的性别差距,对就业率的性别差距没有显著影响。这表明,工业机器人的应用降低了男性相较于女性的经济地位和在婚姻市场的价值,这为接下来分析工业机器人对婚姻生育的决策行为的影响奠定了基础。
其次,文章分析了工业机器人对婚姻决策的影响(表2)。2SLS的估计结果表明,工业机器人渗透度每增加一个标准差,将降低0.4%的结婚率(尽管系数不显著),提高0.9%的离婚率和0.4%的同居率。Becker et al.(1974)和Wilson et al.(1986)认为,男性相对收入或绝对收入的下降将降低女性从婚姻的受益程度,导致女性结婚的机会成本更高,因此女性更有动力和能力保持单身,从而降低结婚率、提高离婚率和同居率(相较于结婚而言,同居是成本更低的承诺形式)。此外,文章还表明,工业机器人的应用还将提高婚姻(或同居)的匹配质量,体现为丈夫(或同居伴侣)的受教育程度的提高。
其次,文章分析了工业机器人对婚姻决策的影响(表2)。2SLS的估计结果表明,工业机器人渗透度每增加一个标准差,将降低0.4%的结婚率(尽管系数不显著),提高0.9%的离婚率和0.4%的同居率。Becker et al.(1974)和Wilson et al.(1986)认为,男性相对收入或绝对收入的下降将降低女性从婚姻的受益程度,导致女性结婚的机会成本更高,因此女性更有动力和能力保持单身,从而降低结婚率、提高离婚率和同居率(相较于结婚而言,同居是成本更低的承诺形式)。此外,文章还表明,工业机器人的应用还将提高婚姻(或同居)的匹配质量,体现为丈夫(或同居伴侣)的受教育程度的提高。
接着,文章还分析了工业机器人应用对1980-1990期间婚姻和生育决策的影响,以排除事前趋势可能对估计结果带来偏误的担忧。表4估计结果表明,工业机器人的应用对结婚率、离婚率、总体生育率和婚后生育率的影响均不显著,同时对各变量的估计系数的符号与基准回归相反,排除了事前趋势的担忧。
最后,文章还进行了一系列稳健性检验,包括使用未发生迁移的个体数据计算因变量、使用一阶差分模型估计、分别剔除电子行业和自动化行业构建机器人渗透度指标并与时间趋势交乘、控制贸易渗透度(trade penetration)以排除贸易冲击的影响、控制生育政策影响等。异质性分析表明,工业机器人对婚后生育率行为的影响主要集中在30-50岁的群体,对未婚生育率的影响主要集中在低于30岁的群体。此外,工业机器人应用对未婚生育率的影响主要集中于未婚且不同居的个体,表明工业机器人增加了儿童生活在单亲家庭(single-headed households)的比例。
05
结论
文章基于美国样本数据,探究了工业机器人应用对婚姻和生育决策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工业机器人对男性和女性的劳动力市场表现产生了异质性影响,缩小了劳动力供给和工资收入差距,从而进一步影响婚姻和生育决策。具体而言,工业机器人降低了结婚率,提高了离婚率和同居率;降低了婚后生育率,提高了未婚生育率,对总体生育率没有显著影响。
这篇文章有助于我们进一步理解工业机器人对人类社会产生的重要影响,也为我们思考近年来离婚率上升和生育率下降的现象提供新的角度。考虑到同居的形式可能对儿童的福利造成不利影响(Manning, 2015),政府应该制定更为包容的政策保障同居家庭的权益。未来的研究也可以进一步探究工业机器人应用对儿童福利的影响。
Abstract
This study examines how the exposure to robots and its heterogeneous effects on the labor market opportunities of men and women affected demographic behavior. We focus on the United States and find that in regions that were more exposed to robots, gender gaps in income and labor force participation declined, reducing the relative economic stature of men. Robot penetration also triggered an increase in both divorce and cohabitation and a decline --albeit non-significant-- in the number of marriages. While there was no change in the overall fertility rate, marital fertility declined, and there was an increase in nonmarital birt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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