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文人 | 牛朝辉  

原文信息：Fitzgerald, Doireann and Haller, Stefanie, 2018. "Exporters and shocks,"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vol. 113(C), pages 154-171.

 

引言

 

贸易冲击对出口企业有什么影响？具体地，如果出口国家提高关税，会如何影响出口企业的进入、退出和利润？如果汇率出现较大波动，又会有何影响？关税和汇率哪一个对企业的影响更大？本文构建了一个理论模型，同时考虑关税和汇率的冲击对出口企业的影响，并基于爱尔兰的微观数据回答上述问题。

 

理论模型

 

作者构建了的理论模型，综合考虑生产和消费。该模型与已有模型相比，考虑到关税税率和汇率同时波动，对企业的影响，并且加入了企业决策的动态过程。

 

具体地，其假设如下：

 

1)企业面对不同的市场有同样的生产成本，而出口成本随着出口目的地国的不同而不同。

 

2) 企业在出口到一个国家前对该国消费者的需求不了解，只有进入市场后才能了解到消费者的需求。

 

3)企业一旦进入另一个国家的市场，为了吸引消费者，常采取两种策略，一是用较低的价格，一是通过投入资金在市场营销和广告上。

 

由于企业要出口到另一国家的市场需要支付沉没成本进入市场，了解消费者需求，为了吸引消费者投入资金等，企业的出口决策是前瞻性的，即通过判断当前的市场情况，预测未来市场的情况，并据此作出决策。基于此假设，企业的选择就是一个动态的过程。

 

4)企业的商品在出口国的需求取决于四个方面的因素，即市场整体的需求状况，该商品相对于同行业其他商品的价格，企业的市场营销行为可以覆盖的消费者数量，以及消费者自身的特征。

 

5)在模型中，消费者要解决的问题是是否购买这个商品以及购买的数量；企业要决定的有是否进入这个市场，在营销等方面投入多少，市场价格定多高，生产多少商品以及是否退出这个市场等。

 

通过构建模型并解出模型的最优解，作者可以得到：

 

首先，关税和汇率都加入模型中，它们会影响当前企业的利润，以及企业未来的决策。如果关税和汇率在过去的波动性、可预测性和持续性不同，其对企业未来是否进入市场、是否出口、营销费用等影响也是不同的。

 

其次，企业的选择是动态的，根据过去关税税率和市场的波动和企业当前的决策，可以求解在两个因素同时波动时，企业选择的弹性，并借此根据当前的情形，预测企业未来的选择。

 

数据

 

本文作者利用爱尔兰的数据验证理论，因为爱尔兰是欧盟国家，欧盟国家的贸易政策、汇率等都由欧盟这一整体与其他国家间的贸易、金融协定，而爱尔兰又是欧盟中的很小的国家，其对欧盟的决策影响很小，因而可以控制反向因果等问题。本文的数据主要有三方面，作者将其一一合并起来：

 

1）微观数据

 

本文的微观数据以企业为单位，共有三个数据源：

 

一个是爱尔兰的工业企业调查数据库（Census of Industrial Production），有爱尔兰工业企业每年的总利润、员工数、部门以及企业的所属国，时间为1996-2009年。

 

其次是爱尔兰的海关数据库（Customs record），有爱尔兰企业每年的出口价值、数量、增值税号、商品编号和出口目的地国家，时间为1996-2009年。

 

第三是欧盟企业调查数据库，包括每个企业每年的产量、产值，时间为1996-2009年。

 

2）关税数据

 

关税数据来自WTO，作者计算了爱尔兰的出口目的地国对欧盟国商品的关税税率，时间为1996-2009年。

 

3）宏观数据

 

包括爱尔兰与出口目的地国之间的汇率，各国的CPI等数据，这些在IMF，OECD网站可以获得。作者衡量各国总体需求状况的指标为各国的GDP-出口+进口。

 

本文重点看爱尔兰和30个主要贸易国家间的关税、汇率等。

 

统计性分析

 

作者首先利用数据对核心变量进行统计性分析，本文旨在研究出口企业的决策是否与其之前的决策相关，以及其决策如何受到关税和汇率的共同影响。衡量出口企业的决策的变量是核心变量，包括企业的进入、退出和利润。通过统计性分析，可以得到：

 

1）平均来看，爱尔兰的出口企业比只在国内销售的企业规模更大，员工更多，利润更高，且企业的出口持续性强，即第一年出口的企业在第二年很大可能仍然出口。出口和退出的企业占比较小，一直出口的企业占比较大。具体数据详见原文（点击“阅读原文”）

 

2）爱尔兰企业较大的企业的出口持续性更强，进入出口市场的可能性更大，退出出口市场的可能性更小。

 

3）爱尔兰企业的决策受其过去的决策影响较大。那些曾经出口过的企业，比没出口过的企业有9%更大的可能性选择出口，那些曾经出口过的企业，其对外贸易的年限与退出出口市场呈现较强负相关，即从事对外贸易的时间越长，退出出口市场的可能性越小。

 

4）那些从事出口年限越多的企业，利润率越高。如图1，纵轴代表相对于出口1年的企业的相对利润率，其中每条线代表数据库中出口年限数量的企业在各个年份的平均利润率。可以看到出口年限越多的企业，其利润率越高。

 

 

实证模型

 

前边的统计性分析表明出口企业的决策与其之前的决策相关，下边作者研究企业的决策如何受到关税税率和汇率同时变化的影响。

 

首先，关税税率和汇率对进入出口市场的影响，如模型1，其中因变量是企业i在时间t是否出口商品j到国家k的哑变量，控制变量有，企业上一期是否出口到这个国家（evpart），以及其他影响企业的因素，包括关税税率、汇率和出口国的市场需求（由向量z控制）和企业-产品-年份固定效应（c）和产品-出口目的地国固定效应（γ）。因此此模型为控制了企业-产品-年份固定效应和产品-出口目的地国固定效应以及企业的历史决策，关税税率、汇率等因素如何影响企业的进入决策。

 

 

其次，关税税率和汇率对退出出口市场的影响，与模型1类似，在控制企业-产品-年份固定效应和产品-出口目的地国固定效应以及企业的出口年限下，关税税率、汇率等因素如何影响企业的退出决策。

 

第三，关税税率和汇率对企业利润的影响。如统计性分析所示，规模更大的企业，出口的可能性更大，出口年限更长，利润率更高。因此在控制企业-产品-年份固定效应和产品-出口目的地国固定效应以及企业的出口年限基础上，作者看关税税率、汇率等因素如何影响企业的利润，还加入了这些变量与企业出口年限的交叉项。

 

实证结果

 

1）关税税率和汇率对出口企业进入、退出出口市场的影响

 

基于模型1的回归显示，当关税从0上升到10%，企业进入出口市场的比例从0.86%降至0.8%，当本国货币实际汇率贬值10%，企业进入出口市场的比例从0.8%提高至0.81%。换言之，同样幅度的变化，关税对企业进入出口市场的影响是汇率波动的4.7倍。

 

而关税和汇率波动对企业退出出口市场影响不显著。

 

作者还做了一系列稳健性检验：首先，把企业分为以前有出口经历和以前没有的，结果显示以前有出口经历的企业，关税和汇率对其选择进入出口市场的影响程度更大。而对于不同的企业，这两个因素对企业退出出口市场的影响均不显著。

 

其次，作者用一阶差分回归去看动态影响，从而反映企业对未来关税和汇率的预期是否会影响当期企业进入、退出出口市场的选择，一阶差分的结果显示，企业对未来关税和汇率的预期比当期关税和汇率的影响更大。

 

第三，作者把出口过分为欧盟国家和非欧盟国家，结果不发生变化。

 

此外，作者用名义汇率代替实际汇率，结果不发生变化。

 

2）关税税率和汇率对出口企业利润的影响

 

作者把企业分为经常出口的企业（出口年限>6年）和不经常出口的企业（出口年限≤6年）。结果显示，对那些经常出口的企业，企业利润对关税的弹性为-3.02，对实际汇率的弹性为0.46。而对于不经常出口的企业，关税变化对利润影响不显著，汇率的变化较显著。综上，关税和汇率的波动仅对那些经常出口的企业影响显著，且关税对这些企业利润的影响是汇率的6倍。对不经常出口的企业，仅有汇率影响较显著，关税没有很大的影响。

 

作者试图看这些影响对不同规模的企业影响是否不同，结果显示，不同规模企业间的差别不显著，即关税和汇率对各类企业利润的影响相似。

 

3）关税税率和汇率对出口数量和价格的影响

 

利润是数量和价格的乘积，为了进一步研究影响的机制，作者分别看关税税率和汇率对出口数量的影响和对出口价格的影响。结果显示，关税税率和汇率对出口数量的影响远大于对出口价格的影响。因此，关税税率和汇率带来出口企业的利润的变化主要是因为影响出口数量，而其对出口价格的影响较小。

 

4） 关税税率和汇率对总出口的影响

 

这一部分旨在研究，如果A国家提高了对本国出口的关税或者对A过货币升值，而对B国家的关税或汇率不变，本国对A国的总出口和对B国的总出口如何变化。是由于企业的进入和退出行为，还是由于一直出口的企业的利润受到的影响

 

作者把可能产生的变化分为是否影响现有出口企业的利润，是否影响进出市场等多种情形。结果显示，关税税率和汇率对本国对A国的总出口变化，主要取决于那些经常出口的企业受到的影响，而受到企业进入和退出出口市场的影响不大。

 

作者又进一步通过仿真模拟的方式进行反事实分析，在不同的关税变化，不同的汇率波动下的弹性，其结果基本一致。

 

结果讨论

 

本文通过微观数据系统地论述了关税和汇率对出口企业的影响，并且进行了一系列的稳健性检验，结果显示，关税和汇率的波动对企业进入出口市场及出口企业的利润的影响显著，而多企业的退出决策不显著，关税的影响要远大于汇率的波动，且其对利润的影响主要其取决于对出口数量的影响。

 

作者给出的解释是，首先，关税和汇率的冲击会影响企业对未来市场的判断，从而影响其在出口市场的营销活动。因此，关税和税率主要通过影响出口数量而影响企业利润。其次，关税和汇率的波动模式不同，对出口企业来说，关税的可预测性更强，而汇率的可预测性较弱，因此企业对未来的决策受可预测的关税影响更大。

 

这篇文章的结论也说明所谓的“汇率操纵”对国际贸易的影响很有限，因为对出口企业来说汇率都是不确定的，其对出口企业的影响有限。而关税的影响远大于汇率。本文的结论对当前的国际贸易形势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Abstract

 

We use micro data for Ireland to estimate how export participation and the export revenue of incumbent exporters respond to tariffs and real exchange rates. Both participation and revenue, but especially revenue, are more responsive to tariffs than to real exchange rates. Our estimates translate into an elasticity of aggregate exports with respect to tariffs of between -3.8 and -5.4, and with respect to real exchange rates of between 0.45 and 0.6, consistent with estimates in the literature based on aggregate data. We argue that forward-looking investment in customer base combined with the fact that tariffs are much more predictable than real exchange rates can explain why export revenue responds so much more to tariff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