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文作者｜郭冰清 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

 

原文信息：Michael D. Frakes & Jonathan Gruber & Anupam Jena, 2019. "Is Great Information Good Enough? Evidence from Physicians as Patients," NBER Working Papers 26038,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 Inc.

 

原文链接：https://ideas.repec.org/p/nbr/nberwo/26038.html

 

在常识中，我们往往将高价值医疗服务使用率过低归咎于患者缺乏足够的医学知识和相关信息，诸多卫生政策都力求消除这一障碍。但是，这样的“常识”是正确的吗？事实上，至今已有许多研究证据显示一些旨在提高患者信息水平的政策事实上收效甚微。该文章巧妙地借助“当医生成为患者”这一极端情况，试图检验医学知识对卫生服务利用的实际影响。

 

医生的信息掌握程度可以被认为是患者可以通过健康教育等途径获得的最高水平。因此，若医生成为患者时尚无法良好的利用卫生服务，则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良好的信息水平并不能消解高价值卫生服务利用中的障碍。

 

01 数据来源与样本选择

 

本文所使用数据来自于美国军队健康数据库（Military Health System Data Repository，MDR）。该数据库记录了美国所有现役军人、现役军人家属和退休军人的卫生服务利用信息。

 

本文的案例与样本选择十分巧妙。

 

1）案例选择较好的剔除了经济因素对卫生服务利用的影响。该数据库服务这些人群无论在军队医疗机构（Direct Care）或其他外包的卫生服务提供机构（Purchased Care）就医，都享受免费的医疗服务。

 

2）本文比较了军人与军医，军医家属与非军医军官家属的卫生服务利用，进而减少了军医岗位特征、群体偏好对卫生服务利用的影响。

 

3）本文同时选择了低值医疗服务（low-value care）和高值医疗服务（high-value care）两类。若医生群体比非医生群体在两类医疗卫生服务中的利用都较高或较低，则说明是医生群体的偏好在发挥作用，而非医疗知识水平。低值医疗服务包括：剖腹产（Cesarean），低风险外科手术的术前检查（Preoperative Testing Rate），例如胸片、血液检查等。高值医疗服务包括：糖尿病综合护理（Comprehensive Diabetes Care，CDC）、使用他汀类药物治疗心血管疾病（Statin Therapy for Cardiovascular Diseases）、高血压和高胆固醇血症患者的药物依从性（Medication Possession Ratio，MPR）、2岁以下婴幼儿接种疫苗（Vaccination）（白喉、破伤风等）。服务项目的选择参考了诸多医学文献和专家共识。以上服务项目，大多具备在不同人群中通用的诊疗规范，因此可以较好的解决军医与非军医间健康状况差异带来的偏误。

 

02 模型设定

 

本文构建了计量模型如式（1）所示，用于估计良好信息水平对卫生服务利用的影响。其中，PHYSICIAN代表自变量，即该病人是否为医生。代表一系列控制变量。为了厘清良好信息的作用，作者加入了一系列固定效应，例如，服务地点固定效应，用于控制军队医疗机构和外包医疗机构服务机构的不同。由于作者选取的医疗服务项目针对不同的患病人群，用于识别样本是否符合要求。例如，在儿童疫苗接种服务的分析中，用于识别样本是否为2岁以下婴幼儿。

 

 

03 结果

 

（一）低价值医疗服务

 

1.剖腹产

 

在军人组（表示军医vs非军医军人），信息水平的影响不显著。在家属组（军医家属vs非军医军人家属）中，医疗信息的影响显著但是系数十分小，仅能降低大约6个百分点的剖腹产率。

 

2.低风险外科手术的术前检查

 

军人组中，回归系数不显著。家属组中，信息水平的影响较大，可以显著降低进行不必要术前检查的比例，但是军医家属组的术前检查比例也没有降低到理想水平。

 

（二）高价值医疗服务

 

1.糖尿病综合护理

 

在军人组和家属组，均没有证据显示良好的信息水平能够提高接受糖尿病综合护理的概率。

 

2.使用他汀类药物质量心血管疾病

 

在军人组和家属组，均没有证据显示良好的信息水平能够提高心血管疾病患者接受他汀类药物治疗的概率。

 

3.药物依从性

 

在军人组中，良好的信息水平可以提高高血压患者约1.9个百分点的药物依从性，家属组中，回归系数十分相似，但是不显著。

 

4.婴幼儿疫苗接种

 

在控制其他变量的情况下，军医子女的疫苗接种率的确高于非军医军人子女，但是也不具有统计学上的显著性。

 

由于本文分析的服务项目较多，限于篇幅，不详细展示每个服务项目的回归结果，仅展示直观的柱状图比较，回归结果见原文附件。从Figure1和Figure2可以看出，不论回归系数是否显著，良好的信息水平对卫生服务利用的改善程度都微乎其微。

 

 

04 结论

 

本文得出了一个反常识的结论：医生在成为患者时，并不能做出比普通患者显著的更为明智的卫生服务利用决策，这意味着即使我们可以通过健康教育等诸多举措使得普通患者具备与医生一样良好的信息水平，也并不能大幅改善卫生服务利用状况，更何况让患者变得像医生一样是几乎不现实的。在剖腹产、低风险手术术前检查两项非必要卫生服务项目中，军医的使用率虽然显著低于其他人，但也与理想水平相差甚远。这也就意味着，现行卫生政策中针对普通人群的健康教育策略、医疗质量信息披露政策等，可能并不可能取得良好效果。

 

本文在得出结论时，不仅关注了显著性程度，还特别关注了回归系数的大小，关注了良好信息水平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改善卫生服务利用，是否能够使得卫生服务利用水平达到理想状态。这一思路值得学习借鉴。

 

Abstract

 

Stemming from the belief that the key barrier to achieving high-quality and low-cost health care is the deficiency of information and medical knowledge among patients, an enormous number of health policies are focused on patient education. In this paper, we attempt to place an upper bound on the improvements to health care quality that may emanate from such information campaigns. To do so, we compare the care received by a group of patients that should have the best possible information on health care service efficacy—i.e., physicians as patients—with a comparable group of non-physician patients, taking various steps to account for unobservable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Our results suggest that physicians do only slightly better in adhering to both low- and high-value care guidelines than non-physicians – but not by much and not alwa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