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文人 | 刘双双

原文信息：吴要武,刘倩.高校扩招对婚姻市场的影响:剩女?剩男?[J].经济学(季刊),2014,14(01):5-30.

 

背景

 

近年来高校扩张愈演愈烈，相应的婚姻市场上一系列的剩男剩女问题也愈发突出，在高阶层以及各阶层剩女和低阶层剩男突出的今天，高校扩张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1）高校扩张，研究生数量增多。1999年我国开展高校扩招，每年增长40万-50万人，2009年以后，受限于高中毕业生数量，放缓了增长势头，相应的研究生扩招类似。那么，相对于扩招前的平缓增长，扩招后的毕业生急剧增长，就会产生一种冲击，既可能影响劳动力市场，也可能影响婚姻市场。统计结果显示，2000-2010年，男女研究生的结婚率都在显著下降。2010年，女研究生的结婚率下降到50%以下。在25-34岁这个适婚阶段下降尤其明显。

 

（2）高等教育迅速扩展的过程中，性别结构发生了显著变化。1998年以前，无论是大学生还是研究生，男性都占显著优势，高校扩招以来，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数增加更快，缩小了性别差距。在30岁以上年龄组中，无论是本科生还是研究生，男性的比例都在60% 甚至70% 以上，然而，近年来，在年轻人口群体中，男本科生的比例下降到50%，男研究生甚至下降到44%-46%。女研究生在数量上已超过男性。

 

（3）大多数女性偏好上迁婚和平迁婚，而大多数男性偏好平迁婚和下迁婚。婚姻市场上不同受教育群体是怎样匹配的呢？按照婚姻阶层假说，在正常情况下，男女都会偏好同一个阶层的异性(Choo and Siow, 2006, Schw-artz and Mare, 2005)。但是，如果男性出现了减少，则男性会娶到更多高阶层的女性。第一次世界大战导致法国的青年男子减少，高阶层的女性只好“下嫁”低阶层的男性。根据显示性偏好，大多数女性选择受教育水平相当或更高的男性作为丈夫，在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女性中，这个偏好仍然存在，而且没有发生改变的迹象。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女性，对丈夫的受教育程度要求没有改变：如果找不到受教育程度相当或更高的丈夫，她们可能会选择单身。

图片来源:https://mp.weixin.qq.com/s/2SR3b95FwM1el7ZXFi7KHg

 

假设一、受教育时间延长，使女性代理人推迟进入婚姻市场搜寻，而生命周期的自然约束，缩短了其生育子女的时间，搜寻失败和因沮丧而退出婚姻市场的风险增大。

 

推论一：高等教育（包括研究生教育）会推迟男女进入婚姻市场的年龄，那么，沮丧效应既发生在女性中，也发生在男性中。同时出现“剩男”和“剩女”现象。

 

推论二：高校扩招改变了男性占主导的性别结构，在女性偏好更高受教育水平配偶和男性偏好受教育水平比自己更低的配偶的传统婚姻模式下，更多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女性就面对相对减少的潜在配偶供给，导致更低的结婚率。

 

假设二、追求效用最大化的女性，提高受教育水平是为了在婚姻市场上提高竞争力，嫁收入更高的丈夫；但是，提高受教育水平也让她在劳动力市场上收入更高，搜寻失败的风险增大。这是人力资本投资在婚姻市场上的失败。

 

推论：随着研究生规模持续扩大和女性占主导，女研究生不结婚的比例和数量，会进一步提高。从全社会视角看，女性的教育水平选择是一个受限最优化问题，存在过度投资的可能性。

 

模型设定

 

模型设定1：结婚选择

 

数据结构特征和对高校扩招影响群体的区分，使本文构建如下经验方程：

 

 

模型设定2：婚姻收益

 

由于女研究生婚姻变化更大，对女性婚姻的假定也更简单，检验第二个假说：教育－婚姻收益的下降，导致女研究生降低了结婚激励。大样本数据中，只有2005年的1%人口抽样调查数据询问了收入信息，截面数据结构特征决定了本文设定如下形式的经验方程：

 

 

实证检验

 

（一）检验：搜寻困难导致结婚率下降

 

表1报告了结婚率和初婚年龄的相关系数（OLS估计）。在每个教育分类内，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初婚年龄越高，结婚率越低。女性样本中，教育程度为大专和本科及以上的群体，2005年的相关系数显著大于2000年的。结果表明，搜寻时间延长导致代理人因沮丧退出的机制，在每个受教育群体中都起作用。

 

 

（二）检验：高校扩招对婚姻选择的影响

 

如表2，扩招影响了25-34岁队列的婚姻市场选择，但不影响更大的35-44岁队列。当进入婚姻市场的研究生供给增加时，搜寻成功的概率加速下降了：尤其是新进入的研究生，女性所占比例提高。在三个窗格中，所有四个受教育群体在此期间的结婚率都显著下降了，25-34岁女研究生的交互项系数（绝对值）最大：女性的结婚率下降了12.8%，而男性只下降了9.8%。

 

 

无论是全样本还是分性别样本，相对于本科生，25-34岁的研究生结婚率都在显著下降。全样本中，三次交互项系数γ为-0.048，统计上非常显著，可解读为受到扩招干预的研究生，在此期间的结婚率下降了4.8个百分点；相对于本科生，女研究生下降了6.6个百分点；男研究生则下降了3.8个百分点。相对于高中毕业生，25-34岁的本科生在此期间结婚率下降了约4个百分点；女本科生下降了5个百分点；男本科生下降了4个百分点。可以看出，研究生相对于本科生结婚率显著下降，本科生相对于高中生的结婚率也在显著下降。

 

高校扩招对婚姻市场的影响，还会从初婚年龄变化上体现出来：当更多女研究生进入婚姻市场，会增大搜寻的难度和增加搜寻时间，其结果，除了退出者增多，还导致初婚年龄增大。仍将25-34岁的本科生作为研究生的控制组，同样年龄组的研究生在此期间的初婚年龄显著增加了：女研究生的初婚年龄提高了0.3岁，男研究生则提高了0.33岁。

表3 对高校扩招干预密度的考察

（三次交互项γ系数）

 

表3报告了分年龄的γ系数和标准差：在研究生和本科生样本中，26-29岁的γ系数不仅更大，而且统计上非常显著。尤其是女性样本中，女研究生的结婚概率下降了8-22个百分点。在31-34岁样本中，γ系数接近于０且统计上不显著。在低年龄队列中，女性的γ系数明显大于男性。右边窗格报告了本科生和高中生样本的γ系数。本科生结婚率的相对下降幅度，最大发生在25-28岁，下降了5-9个百分点；随着年龄增大，下降幅度开始变小。越是接近25岁队列，结婚率下降的幅度也越大。与左边窗格略为不同的是，30岁以上队列中，γ系数下降到1%-3%，但大多在统计上显著。

 

 

表4为不同市场的边际教育收益率两阶段估计结果。首先，观察婚姻市场收益——以丈夫的月收入对数值作为被解释变量。对所有已婚女性样本的教育收益率，OLS估计结果为6.6%；2SLS估计结果为13.7%。然而，分教育阶段估计的边际收益率差异却很大：初中到高中这个阶段，提高受教育年限的收益率分别为9.3%（OLS）和21.1%（2SLS）；高中到大专阶段教育收益率分别为11.5%和40.8%，显然，这个阶段的2SLS估计值似乎过高了。观察一下2SLS估计第一阶段的F值会发现，只有初中—高中阶段，才是一个强工具变量。

 

其次，观察劳动力市场收益。来自总样本的结果显示，OLS估计的教育-收益率为11.7%，2SLS估计的结果为16%。略高于婚姻市场。分教育程度观察，收益率最高的阶段是初中到高中和高中到大专阶段，OLS估计结果分别为14.4%和20.2%；2SLS估计结果分别为22.3%和45.4%。高中到大专阶段，第一阶段的F值只有5.68，出生季度已经是弱工具变量了。从OLS估计结果看出，不同受教育阶段，劳动力市场的收益率也是个倒Ｕ形曲线。

 

把婚姻市场和劳动力市场的教育收益率放在一起比较可以推断，对女性来说，教育程度超过大专以后，同时面临教育收益率的下降，尤其是在本科到研究生阶段，婚姻市场的收益率更低。

 

结论

 

本科生和研究生的结婚率比扩招前有很大幅度的下降，男女皆然，但女性的结婚率下降幅度更大。女研究生的结婚概率下降了8-22个百分点。人口普查数据的结果显示，受到扩招干预的密度越大，结婚率下降的幅度也越大。城镇住户数据提供了一致的证据：2009年本科生结婚的概率比2002-2003年下降了18.5个百分点，女本科毕业生的结婚率甚至下降了28.6个百分点。

 

发达国家高等教育走过的历程显示，女性会占据主导地位，其劳动力市场参与率因受教育水平提高而不断提高。一定意义上说，那些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剩女”，大多是劳动力市场上的成功者，中国也显示出同样的特征。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不结婚的概率显著提高了。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无论是出于自愿还是环境所迫，事实上选择了单身，进一步加重了男性的独身状态——主要是那些低教育群体，增加了潜在的社会风险，如性犯罪。

 

建议

 

首先，对高校扩招的长期影响需要关注和研究，这个事件几乎影响了全国近一半的家庭。其次，女性在高等教育阶段占主导地位是发达国家经历过的事实，那么，应以此为出发点，寻找干预的措施，比如，能否在大学阶段，调整课程设置，对大学生进行婚育教育，帮助毕业生为参与婚姻市场和组建家庭做好准备。对那些有成立家庭意愿的年轻人，不可因其缺少相关知识和信息或者不准确期待值等原因，忽略了未来必然面临的婚姻市场选择，导致搜寻失败。

 

作者寄语

 

即使高校扩张可能对女性来说存在过度投资的情况存在，但劳动力市场回报率确实提高了，婚姻市场回报率的降低和推迟显著的情况下，整体回报率依然增高。Meg Jay研究表明，女性应该在二十几岁的年纪有目标地规划工作和生活，包括恋爱和婚姻，三十岁并不是一个新的二十岁。

 

推文作者介绍

 

刘双双，武汉大学硕士，喜欢研究女性、性别、婚姻等有趣的经济学文章。目前在寻找相关经济学（管理学）分析的full-funding的PhD机会，有有趣文章推荐以及外导介绍的，欢迎联系我呀。

 

邮箱：qingbei.shuang@qq.com

 

Abstract

 

本文评估了高校扩招对婚姻市场带来的影响。高校扩招不仅导致大学生和研究生入学人数迅速增加，其性别结构也发生了重要变化：接受高等教育推迟了进入婚姻市场，搜寻失败的概率提高；女性在高等教育群体中开始占主导地位，在传统的婚姻模式下，匹配困难和失败的风险进一步增大；劳动力市场成功降低了她们的婚姻收益。本文用人口普查数据分析了研究生的婚姻选择，用城镇住户调查数据分析了本科生的婚姻选择，发现高校扩招对婚姻市场的不利影响是显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