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文人 | 张一灿

原文信息：Che Y , Lu Y , Pierce J R , et al. Does Trade Liberalization with China Influence U.S. Elections?[J]. Social Science Electronic Publishing, 2016.

 

一、研究背景

 

长期以来，国际贸易一直是美国大选中一个有争议的问题。在本世纪头十年，美国对华贸易成为特别关注的焦点，最近的研究表明，美国从中国的进口不断增长，与2000年后美国制造业就业岗位大幅减少之间存在关联。例如在几年前香樟的一篇推文中，David Autor 与David Dorn通过量化产业受中国竞争程度的方式，得出了在美国2000年和2007年之间，25 - 50%的制造业失业是由于日益加剧中国进口竞争导致的。虽然该文已经发表就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但不可忽视的是，“中国综合症”的说法开始在西方经济学界不断蔓延。而在近两年特朗普上台后，中美贸易冲突频繁爆发，这样的说法被西方学界不断从各种层面上论证，成为美国施行贸易保护政策的理论依据，中美贸易关系极具恶化。而值得注意的是，在特朗普参与竞选的时期，美国制造业面临的中国进口产品的高度竞争已经存在了。而这种竞争产生的影响，可能通过就业、工资、专业技术和商品价格等多个渠道影响选民的偏好。而本文通过研究中国竞争加剧对美国众议院选举以及国会议员的立法活动的影响，试图阐释来自中国的竞争对美国竞选结果的影响规律，及其背后的作用机制。本人最近也在进行相关问题的研究，并阅读了大量关于国际贸易对民主国家选举结果的作用机制的文献，旨在试图理解到底是“特朗普政府选择发动了贸易战”还是“人民选择让特朗普政府发动贸易战”，欢迎探讨。

 

二、数据和实证模型

 

1、数据

 

作者使用的选举数据来自www.uselectionatlas.org，这些数据包含每个选举年每个县的民主党和共和党国会候选人获得的选票数量，以及登记选民的数量。从县级层面上，上世纪90年代和本世纪初，民主党在全县的选票份额平均出现下降，随后在2006年和2008年出现反弹，2010年出现下降。民主党在2000年国会选举中的平均得票率为40%，标准差为23个百分点。作者将1990年起的人口普查的数据与县级层面上的投票数据进行了比较，发现两者存在着显著的相关关系，因此人口普查的部分变量作为控制变量加入了模型中。

 

作者利用美国的税率表里的相关数据来衡量每个行业的受中国贸易竞争的影响程度——即对PNTR的暴露度。PNTR（permanent normal trade relations）是国给予中国的永久正常贸易关系。一般来说，美国对进口商品采用两种税率率，即NTR税率和非NTR税率。NTR税率是根据世界贸易组织(WTO)的规定在各行业平均占4%，适用于WTO其他成员国进口的货物的税率。非NTR税率是根据美国1930年《斯穆特-霍利关税法》(Smoot-Hawley tariff Act)规定的税率，一般比NTR税率高得多，行业平均达到37%。虽然从中国等非市场经济体进口的产品一般都要缴纳较高的非NTR贸易税率，但美国的关税法案允许总统在经过国会批准的前提下向这些国家提供每年可续期的正常NTR税率。因此受各种政策环境影响，美国的不同行业在不同时间点所面临的进口竞争关税是不同的。但在2000年10月，美国国会通过了PNTR法案，于2001年12月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生效，即将决定对于中国进口的产品永久性的施行较低的NTR税率，从此美国的各个产业对中国进口的关税稳定在了低点，因此也对本土产业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为衡量这种影响对每个所研究的县的冲击程度，作者定义了NTR Gap这一变量来量化PNTR造成的影响。NTR Gap通过两步计算，在四位SIC码上对行业进行划分，对于每一个行业j，计算其NTR的税率和非NTR的税率之差——

 

 

其中Ljcb是基准年b中在c县的行业j的就业量，Lcb是c县在基准年b的总就业量。

 

其中县行业年度就业数据来自美国人口普查局，使用b = 1990作为基准年，以缓解县产业结构变化与2000年美国贸易政策变化之间的潜在联系。此外，作者还通过相同commuting zone(大致相当于当地劳动力市场的地理区域)周边县的平均NTR差距来计算县NTR Gap。

 

2、模型

 

基准回归模型如下：

这里采用了双重差分方法（DID），探究是否有更高NTR Gap的县（一重差分）在美国贸易政策变化(二重差分)之后经历了重大变化，因此研究时间t选取了1992年至2010的每一个选举年。模型中，因变量是c县民主党人在t年获得的选票百分比，右边的第一个项是DID项，是 post-PNTR(即是否t>2000的dummy)和时不变的县级NTR Gap的交叉项，Xc即前文提到的人口普查结果中的部分时不变的变量，Xct代表时变的变量，δc和δt是县和年份的固定效应。

 

三、估计结果

 

基准回归结果如下：

基准回归结果表明，一个县的NTR Gap从25到第75个百分位数(从2.3到10.6%)意味着民主党候选人能获得额外的1.5%的选票,或3.7%的民主党2000年国会选举中的选票（前三列）。后四行研究了PNTR和其他选举结果的关系，也得到了相似的结果——NTR Gap的增加意味着民主党赢得选举的机会显著增加。

 

随后，作者又考察了一个县的选民是否会受到同一个劳动力的市场邻近县的经济状况的影响。为此，作者将DID项中的时不变的县级NTR Gap换成了commuting zone内其他县的平均NTR Gap，回归所得的系数这些数值都略大于基准回归中的数值，这表明县的投票结果也受到同一劳动力市场中相邻县溢出效应的影响。

 

四、进一步研究

 

在前面的研究中我们发现，面对中国出口竞争更严重的县的选民更有可能投票给民主党候选人。为了探究其中的原因，本节试图研究在上世纪90年代和本世纪头十年，美国众议院的民主党议员是否更有可能投票支持保护美国工人不受国际贸易影响的立法。为此，作者界定出了国会法案中的关于贸易与经济援助的个案，并用其作为样本建立了以下回归模型：

 

 

其中d表示国会选区，每个h对应代表任职的一届时长为两年的国会。因变量ydh表示某一特定选区代表在某一特定届国会期间支持的反自由贸易或支持经济援助法案的份额，Democratdh是标记代表是否为民主党的dummy，xdh地区的人口统计特征和代表的个人属性 δs 和 δh表示州和国会的固定效应。

 

作者指出，此模型存在一些系统上的问题，比如 β的估计值与误差项具有不小的相关性，即存在内生性。因此，作者利用了国会选举结果的特点，即当民主党人获得的选票比共和党人多的时候，他们赢得国会选举的可能性就会不成比例地增加。由此，作者建立了断点回归（RD）的模型，并定义驱动变量为特定选区特定国会的两党投票之差——

 

这样作者就巧妙地避免了内生性的产生，因为众所周知在美国，没有一个政党或候选人能够完全操纵选举，因此驱动变量在断点附近的取值导致的选举结果是完全随机的。

 

以下为断点回归结果：

其中三列分别是使用OLS、非参数与参数RD的回归结果，不难看出，支持自由贸易法案的所有三栏的估计值均显著为负，支持经济援助法案的所有三栏的估计值均显著为正。经济显著层面，系数估计报告表明，相对于共和党，民主党对自由贸易法案的支持率低16%，对经济援助法案的支持率高16%，与我们的假设相符。

 

Abstract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impact of trade liberalization on U.S. Congressional elections. We find that U.S. counties subject to greater competition from China via a change in U.S. trade policy exhibit relative increases in turnout, the share of votes cast for Democrats and the probability that the county is represented by a Democrat. We find that these changes are consistent with Democrats in office during the period examined being more likely than Republicans to support legislation limiting import competition or favoring economic assist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