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文人 | 张晓云 

原文信息：Che, Yi and Lei Zhang（车翼和张磊）. Human Capital, Technology Adoption and Firm Performance: Impacts of China's Higher Education Expansion in the Late 1990s. The Economic Journal, 2018, Vol. 128, Issue 614: pp2282-2320.

 

一、引言

 

人力资本在提高生产效率和长期增长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在发展中国家，缺乏熟练劳动力（skilled labour force）是其无法采用发达国家先进技术的一个主要障碍，这进一步限制了生产效率。因此，发展中国家中熟练劳动力供给的增加，有助于企业采用前研究的生产技术进而提高生产力。

 

本文使用中国1999年的高考扩招这一“自然实验”探讨了高校扩招政策带来的人力资本供给的增加对企业生产效率的影响。文章使用1998-2007年私营制造业企业的面板数据，利用DID模型，比较了高校扩招对“高人力资本密度行业”（more human-capital-intensive industries）企业和“低人力资本密度行业”（less human-capital-intensive industries）企业影响的差异。

 

研究结果发现：①高校扩招对“高人力资本密度行业”企业的生产力（使用TFP度量）提高的影响显著更大；②动态分析发现，2003年之前，所有行业企业的TFP均遵从相同的趋势，但在2002-2003年，那些“高人力资本密度行业”企业的TFP的提升显著更大，并且在之后样本期限内维持在更高的水平上；③上述结果非常稳健，不受中国在2001年末加入WTO或其他宏观冲击、特定城市的集聚效应、国企改革的外溢效应或特定企业样本的影响；④高校扩招的影响对外企TFP的影响显著更大，特别是在样本期末，高校扩招对国内私营企业TFP的影响趋于消失（作者认为这是因为国内私营企业在利用熟练劳动能力供给增加带来的优势时面临严重的约束，并且，改善信贷、税收和劳动力市场政策有助于克服这些约束）；⑤机制分析表明，高校扩招对“高人力资本密度行业”企业TFP的影响更大，主要是因为这些企业更显著地采用了先进的技术（通过进口先进资本品、增加资本密集度和研发支出与新产品的销售），相对而言，这些企业也雇佣了更多的大学毕业生和工程师与技术人员。

 

文章的贡献主要体现在利用高考扩招这一自然实验清晰地识别了人力资本在技术扩散和经济增长中的作用。

 

二、实证设计

 

三、数据

 

文章使用的数据有以下几个来源：①工业企业数据库，1998-2007年，并将样本限定为国内的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②海关数据库，2000-2006年，将海关库和工业库进行匹配，用于影响渠道的分析。作者使用关键词（如“设备”、“自动”、“微机”、“计算机”等13个关键词）定义了企业进口的高科技生产商品（high-tech capital goods），并用这些商品的总价值、平均价格和种类进行度量。

 

四、人力资本与企业的TFP

 

1.基准结果

 

基于(1)式的基准回归结果见表4：因变量的企业的TFP的自然对数值；所有标准误均为聚类到企业层面的稳健标准误。表4第1列仅控制了企业和年份固定效应，估计系数为0.273；第2-4列则进一步控制了行业层面的特征变量和年份交互项，以控制宏观经济政策对不同行业的影响，这些行业特征变量可能与资本密集度有关；另外，由于行业地区分布并不是随机的，那些原本就拥有更多人力资本密集行业的地区可能施行有利于这些行业增长的产业政策，为消除这类影响，表4第5列则进一步控制了省份-年度固定效应（province-year fixed effects）。表4中第2-5列的回归结果均显著为正。

 

作者将表4第5列回归结果作为基准结果，核心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为0.257，这表明，平均而言，从1998-2003年到2003-2007年企业的TFP的增长在人力资本密集度最高的行业（化工等）比人力资本密集度最低的行业（鞋类）高6个百分点（0.257×(0.27-0.037)）。总体上，由于在1998-2002年到2003-2007年间规模以上制造业企业的TFP增长了0.41，因此由高校扩招带来的TFP的增长占总总增长的5.8%（0.024×0.41×100%），考虑到该时期内大学毕业生员工的雇佣占比仅增长了6.2%，说明这一影响是非常大的。

2.动态考察

 

表5给出了基于(2)式的回归结果：表5第1列的控制变量和表4第5列相同，结果显示，1999-2002年的交互项均不显著，表明相对于1998年，在高校扩招前，高人力资本密集度的行业并未表现出显著更高的TFP增长，而2003年及以后，高人力资本密集度的行业则经历了显著更快的TFP增长。

 

值得注意的是2002年的交互项尽管不显著，但系数比2001年大很多，这会带来高人力资本密度行业相对更高的TFP增长趋势是这一回归结果的原因，而不是来自高校扩招带来的人力资本供给的增加。针对这一问题，作者通过以2002年作为起始年份进行回归、控制行业哑变量与年度变量的交互项（表5第2列）、控制之前的TFP水平与年份哑变量的交互项（表5第3列）、控制1998-2002年TFP与年份哑变量交互项（第4列）。表5第2-4列的结果均表明基准结果非常稳健。表5第5-7列，则使用不同国家数据进行了安慰剂检验。

3.稳健性检验：加入WTO和其他宏观冲击

 

中国在2001年末正式加入WTO，加入WTO可能对不同行业具有不同的影响，这有对估计结果带来偏误。基准模型中的固定效应和行业特征变量与年份的交互项有助于消除这一混杂因素的影响。但针对这一问题，首先，加入WTO后，中国企业会因目的地国家降低关税而得益，因此出口密集型的行业可能从加入WTO中获益更多，因此为消除结果可能受到这些行业的影响，作者剔除了计算机和鞋类这两类最高出口密集的行业，结果见表6第1-2列；其次，控制上述两类行业与 的交互项（第3列）；第三，加入WTO，中国需要大幅削减进口关税，而进口关税下降就降低了企业对高质量投入或高科技投入的可获得性，这可能会提高企业的生产力，因此为消除这一因素的影响，控制企业水平的关税（第4列）；最后，在第5列，则控制2-digit层级行业的关税。表6第1-5列结果表明，回归结果不受加入WTO的影响。

另外，产业政策或信贷政策等宏观冲击也可能对不同行业产生不同影响。针对这一问题，作者通过利用不同省份大学毕业生增加量的差异性来结果，因为，大多数大学毕业生都选择在大学所在省份就业。如果对 的估计结果是来自共同冲击对不同行业的不同影响，那么，这一估计系数就不会在受到不同程度的高人力资本供给冲击的省份之间存在显著差异。然而，如果在受到高人力资本供给冲击更大的省份，这一估计系数更大，这么高人力资本密集度行业在TFP上的相对更快增长就更可能是来自于高校扩招带来的熟练劳动力供给冲击的结果。作者用2003年进入劳动力市场的大学生毕业数与2001年的大学毕业生数相对于2001年的劳动力数量来度量各地区之间的劳动力供给差异。表7结果表明，那些受到大学毕业生供给冲击更大的省份，其高人力资本密集度企业的TFP增长在2003年后增长更多。

 

另外，作者还通过剔除北京和上海这两个高校集中城市的样本、考虑国企改革的影响、考虑新进企业的影响、改变标准误的聚类层级等一系列稳健性检验，结果均不变。并且，作者进一步考察了高校扩招带来的人力资本供给冲击对国内的私营企业、外资企业和国有企业的TFP影响的异质性，发现对外企的影响更大，且对私营企业的影响随时间逐渐消失。

五、渠道：人力资本与新技术的采用

 

本文通过考察企业对高科技资本品的进口和企业自身的创新行为来分析人力资本供给冲击对企业生产力提升的影响。另外，文章还对企业员工的受教育程度和职业构成的变动进行了分析。

 

首先，考察理工科（science and engineering，S&E）大学毕业生是否比其他专业的影响更大。结果如表10所示，理工类大学毕业生的影响确实显著更大，这支持了大学毕业生供给增加对企业生产力的影响主要是通过技术扩散的渠道。

其次，考虑对企业进口高科技生产资料和自身创新的影响。表11结果表明，高校扩招带来的人力资本供给增加的冲击显著增加了高人力资本密集度行业企业对高科技生产资料的进口与企业自身的研发投资。

六、结论

 

文章使用中国高校扩招这一准自然实验，估计了人力资本供给增加对企业生产力的影响。结果表明，扩招后大学毕业生供给的增加，显著提高了那些人力资本密集型行业企业的TFP，并且，主要是通过提升这些企业对前沿技术的采用和自主创新的渠道。此外，相对于经管法和其他专业类别的毕业生，理工类专业毕业生的影响更大。

 

注：本推文忽略了太多值得注意和学习的细节，强烈建议有兴趣的读者阅读原文。

 

致谢：感谢焦阳老师和耿峰博士为该推文提供的文献帮助。

 

Abstract

 

We exploit a policy-induced exogenous surge in China’s college-educated workforce that started in 2003 to identify the impact of human capital on productivity. Using a difference-in-differences estimation strategy, we find that industries using more human-capital intensive technologies experienced a larger gain in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after 2003 than they did in prior years. Exploring the pathways from human capital increases to TFP growth, we find that these industries also accelerated new technology adoption, as reflected in the importation of advanced capital goods, R&D expenditure and capital intensity, as well as employment of more highly skilled individuals. The productivity gains were weaker for domestic private firms than for foreign-owned fir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