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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信息:Leung, Justin H. (2021), “Minimum Wage and Real Wage Inequality: Evidence from Pass-Through to Retail Prices,” The 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 103(4), 754–7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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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国际劳工组织发布的最新报告指出,严重的通货膨胀危机,叠加乌克兰战争和全球能源危机推动的全球经济增长放缓,正在导致许多国家的实际月工资出现显著下降。2022年上半年,全球实际月工资下降了0.9%,这是本世纪以来全球工资实际增长首次出现负值,同时,通货膨胀的上升对低收入群体的生活成本影响更大,因为他们将大部分可支配收入用于必需品和服务,而这些商品和服务的价格涨幅通常大于非必需商品和服务。严重的工资损失和被通胀侵蚀的购买力所造成的影响主要作用于许多国家的低收入群体。鉴于90%的国际劳工组织成员国都建立了最低工资制度,适当调整最低工资水平可能是一个有效的政策工具。
国际劳工组织总干事洪博(Gilbert F. Houngbo)表示,“如果最低收入群体的购买力无法保持,那么收入不平等和贫困将会加剧。”最低工资政策的实际价值如何?最低工资提高了低收入群体工人的工资,究竟是谁承担了这些增长以及承担了多少,是否真正促进了公平?从Stigler(1946)开始,学术界针对最低工资政策的有效性展开了长期争论,目前认为由于最低工资的设定而提高劳动力成本在整个经济中传递的主要方式有三种。第一,企业可以降低雇佣水平或调整工人的非货币回报,例如减少附加福利、带薪午餐时间和假期等等,在这种情况下,低薪群体是承担者。第二,企业可能会减少利润,企业和雇主是承担者。第三,企业可能会提高价格,因此消费者也可能买单。
来自香港中文大学的梁晓彦发表在2021年REStat上的这篇文章运用详细的商店扫描仪数据检验最低工资制度对于劳动力市场和产品市场的影响,实证发现最低工资不仅提高了劳动力成本,还影响了当地居民的产品需求。具体而言,最低工资标准10%的增长会导致当地杂货店价格提高0.6%-0.8%,尤其是在较为贫困、最低工资标准约束力度更强的地方。同时作者也考虑到了零售连锁店内的价格刚性,指出链内价格刚性会使得最低工资对于零售价格的传递弹性降低约60%。本文不仅实证揭示了最低工资对劳动力成本的影响,以及由此引发的产品市场成本转嫁,同时也推导了传导公式以阐明决定价格反应的影响因素,行文严谨,为评估和理解最低工资政策实际效果做出了有益补充。
数据和价格指数的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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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格指数(PI):Nielsen Retail Scanner Dataset涵盖2006 至 2015 年美国各地参与零售店销售点系统生成的每周定价和销售数量信息。数据来自大约 35,000 家参与商店,主要包括药品、杂货店和大型商店三种类型,约占全国食品和药店销售额的 53% 至 55%,全国大型商店销售额的 32%。为保证不受样本进入退出影响,作者仅考虑整个期间持续存在的商店进行计算。参考Beraja et al. (2015)采用的与劳工统计局构造CPI相似的两步法构造商店价格指数,第一步,在商店-产品类型-月度/季度层面,构造以上一年商品销量为权重的支出之比;第二步,将商店-产品类型-月度/季度指数按照产品类型消费结构汇总到商店层面,同样滞后一年,以上一年各产品类型消费占比作为权重。这里作者为确保构建的PI可信度,将构造的商店层面价格指数与美国劳工部官方公布的CPI在城市层面匹配并进行对比,以纽约市为例,下图可见所构造的月度和季度PI均与CPI高度相关。
尼尔森消费者数据库(Nielsen Consumer Panel):2004至2015 年间大约 40,000 至 60,000 个美国家庭的纵向样本库,样本家庭不断向尼尔森提供家庭购买产品、购买时间和地点等信息。小组成员使用家用扫描仪记录他们从任何网点购买的所有供个人在家使用的商店。该数据集对所有州和主要市场进行采样,样本在地理上分散,人口统计平衡。作者使用这些数据来构建家庭支出和购物强度的衡量标准。
美国州级最低工资:使用Vaghul和Zipperer(2016)提供的美国2006至2015年州-月以及州-季度最低工资数据。样本期间内不仅存在着州级层面变化,也存在着联邦级别变化。如文中图3所示,这些变化在经济周期的不同阶段集中于两次出现,可见2007至2009年大衰退时期的第一波变动主要是联邦级调整,2014至2015年第二波变动仅包含州级调整。
劳动力市场数据:季度劳动力指标(QWI)数据集按县、行业、工人人口特征、雇主年龄等提供劳动力市场统计数据。作者使用五个因变量进行分析:收入、就业、雇用、离职和人员流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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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证策略
本文选择双对数模型作为基准回归模型,其中,β可被解释为零售价格随最低工资的变动而变化的弹性,称为最低工资传递弹性。控制商店所在的县 c 层面的控制变量 X'ct,例如房屋价格、失业率、平均工资和人口。这些变量已被证明对已有文献证明对当地价格存在影响。标准误差聚类到最低工资的变动层面——州级层面,以允许各州内存在不可观察的自相关。此外,使用分布式滞后模型(2)检验最低工资对于零售价格的动态累计效应。
作者通过一系列实证设计解决识别策略的潜在威胁。例如,一个自然而然的担忧是,政策制定者可能会根据与零售价格趋势相关的经济状况设定州最低工资,从而导致反向因果关系。为此,作者首先使用方程(2)检验前趋势。其次,作者进行了一系列替代性实证策略,在控制大量控制变量与否情况下结果是否相似,其中包括政策制定者关注的经济和政策变量,以及控制商店线性趋势和使用变量的变化值。第三,作者仅使用联邦最低工资的变化进行估计,将受与不受联邦最低工资约束的州比较,因为这些州的最低工资仅反映了联邦层面的增长,也就是说,当地经济状况并不能轻易驱动最低工资的变动。第四,作者分别估计经济衰退期和复苏期的影响,如果这两个时期的结果相似,可缓解结果是主要发现是由经济大衰退期间的异质趋势驱动的担忧。第五,一些州的州级最低工资与价格指数挂钩,但除科罗拉多州外的所有州都使用国家 CPI 调整,因此这种变化可被时间固定效应吸收。第六,通过控制州内异质性,将县最低工资的约束力引入方程从而放松平行趋势假设。
主要实证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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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品市场:对方程(1)进行估计,可见最低工资对于杂货店价格的传递弹性为 0.058,这一结果在5%水平下显著。而其他商店类型,包括药店和大型商店,最低工资对于零售价格指数的估计系数并不显著。
直觉上,最低工资的上调应该在该制度更具约束力的地方产生更大的影响,作者使用方程(6)进行检验。结果显示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具体而言,Kaitz 指数每提高 0.1 会使得最低工资零售价格传递弹性增加约 0.0426。使用替代指标来衡量每个县最低工资的约束力:对数平均工资,年收入低于25,000美元的家庭比例,以及最低工资年收入与家庭年收入中位数的比率,结果均保持一致,在最低工资具有更高约束力的地区,最低工资上涨对于当地零售价格提高的传递效应越明显。
连锁零售店链内价格刚性的影响:在表1中,我们发现传递弹性在不同商店类型间的反应是异质的,具体而言,最低工资上调仅显著提高了当地杂货店价格指数,对于药店和大型商店则无显著影响。表K12展示了不同商店类型的收入来源,药店的大部分收入来自健康和美容护理产品,而杂货店和大型商店的大部分收入来自食品。其中,杂货店从食品中获得绝大部分收入,约为77%。如果消费者对收入增加的反应主要改变的是其对食品而非其他类型商品的需求,药品和商店的价格反应就会比较小,因为它们并不主要从销售食品获取收入。另一方面,直觉上,集中位于单个州的零售店会表现出当地定价并对当地冲击做出反应,而分布于多个州的连锁店并不会对单一州的局部冲击做出反应。图 5 按照商店类型绘制了定价灵活性以及零售连锁店覆盖州数量的分布图。其中,灵活性定价越接近0,意味着链内定价越严格。可见药品和商品商店都属于价格刚性且分布广的少数大型连锁店,而杂货店属于价格灵活或仅分布于少数州的连锁店。这意味着大多数杂货店进行的是本地定价,而药品和大型商店并不是。正是这种链内价格刚性,其他类型的商店的价格并没有因最低工资上调而发生显著价格改变。
同时作者开展了丰富的稳健性检验,包括划分四个时期分别检验,发现系数在2014-2015年的复苏时期和2008-2009年经济大衰退时期均显著为正,甚至复苏时期系数更大,表明弹性极其传导机制在商业周期的不同阶段持续存在;使用最低工资水平而不是对数来估计传递弹性,删除平均价格指数低于第 5 个百分位数或高于第 95 个百分位数的商店,使用月度数据而非季度数据,使用未将最低工资与 CPI 挂钩的州,使用商店销售额将商店价格指数汇总到县级;改变价格指数构造方法和识别策略等重新检验,结果均与基本回归发现保持一致。
劳动力市场:类似方程(1)对最低工资标准对于各种商店类型员工收入和就业的影响进行检验,由文中表4可见,最低工资上调10%可显著提高杂货店员工收入约1.5%,大型商店员工收入提高约1.6%,但对就业并未造成显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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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结论与讨论
本文通过精细度极高的零售数据构造商店层面月度、季度价格指数,发现最低工资上调显著提高了当地杂货店的价格,由于杂货店和其他商店类型销售收入结构和位置特定以及零售连锁店存在的刚性定价,最低工资并未显著提高药店、大型商店的零售价格。具体而言,最低工资上涨10%会使当地杂货店价格上涨约0.58%,这一发现适用于经济周期的不同阶段并通过了各种稳健性检验。此外,在最低工资标准更具约束力的地区,这种劳动力成本的转嫁弹性更强。同时作者提供了最低工资上涨显著增加杂货店工人收入的证据,但基于成本传递理论,作者认为发现的劳动力成本增长不足以完全解释价格上涨。也就是说,作者认为最低工资导致的零售价格的上涨主要是由需求端引发,逻辑是最低工资标准上调增加了当地居民收入、降低居民需求弹性以及零售店提高加价实现。作者使用四项证据支持这一说法,包括公式推导以表明需求效应可以解释简约式模型估计。
除推文展示的有限内容,文内还有一系列丰富精巧设计,如考虑到由于最低工资上调提前宣布的预期效应,基于尼尔森消费者数据库区分贫富家庭考察不同家庭消费支出和购物行为的改变等,以及在Appendix中展开了详实的理论公式推导。作者功底深厚、逻辑严密、行文间处处可见与前人研究的对话,与经典文献形成了有益呼应,非常值得感兴趣的读者进一步探索学习。
推文作者:庄竞谊,中南财经政法大学21级财政学学硕,武汉理工大学会计学本科,邮箱jingyi_zhuang@163.com。
Abstract
This paper considers the impact of the minimum wage on both labor and product markets using detailed store-level scanner data. I provide empirical evidence that a 10% increase in the minimum wage raises grocery store prices by 0.6% to 0.8% and suggest that the minimum wage not only raises labor costs but also affects product demand, especially in poorer regions. This points to novel channels of heterogeneity in pass-through that have distributional consequences, with key implications for real wage inequality. I also find that price rigidity within retail chains ameliorates these effects, reducing the pass-through elasticity for retail prices by about 60%.
声明:推文仅代表文章原作者观点,以及推文作者的评论观点,并不代表香樟经济学术圈公众号平台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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