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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文人 | 冷萱 张恬 
文献来源:Emi Nakamura, Jósef Sigurdsson and Jón Steinsson, The Gift of Moving: Intergenerational Consequences of a Mobility Shock, NBER Working Paper No. 22392.
 
写在前面
 
为什么题目是岩浆炸弹?一方面,本文的冲击是火山喷发,能够反映是一个自然实验,有利于本文因果识别;另一方面,炸弹总是给人一不好的印象,事实也如此。本文的研究区域韦斯特曼纳群岛(Westman Islands)本就是一个富裕的地方,以前是,现在也是。奈何被突入其来的火山喷发给毁了1/3的房屋。这颗炸弹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呢?本文将根据我们的理解进行解读。
 
这篇文章是Emi她们的工作论文,2016年就放在了NBER上面,2019年在NBER上更新了。事实上,今年9月,在Emi的主页(https://eml.berkeley.edu/~enakamura/)再一次更新了这篇文章。目前文章在RES的R&R阶段。文章借助1973年1月23日韦斯特曼纳群岛火山喷发导致该地区1/3房屋受损作为自然实验,识别迁移对流动者及子女收入和教育的影响。尽管主要结论与已有研究大致一样,即流动能促进收入,增加子女教育年限等。但这篇文章与已有相关研究也非常的不同,韦斯特曼纳群岛是相对富裕的,流动意味着个体流动到了相对贫困的地区。作者对其机制和作用进行了解释,也通过数理模型进行了推导。读之前会让人觉得出乎意料,读完又会觉得在情理之中。想知道为什么流动到相对贫困的地区,却对收入和教育有正向的影响吗?可以跳转到最后看结论。
 
相关文献与背景
 
相关文献主要集中在流动带来的好处。但是想要识别流动并不容易,因为个体的流动选择性非常强(e.g., Lagakos and Waugh, 2013; Young, 2013)。即便如此,也总是能找到一些自然实验(或者做实验)作为是否流动的冲击,以此来检验流动对个体影响的因果效应。比如,Bryan, Chowdhury ,and Mobarak (2014) 随机地给工人8.5美元的公共汽车票这样一个激励,发现会对随后的经济结果产生很大的影响。Chetty , Hendren, and Katz(2016)通过给家庭从高贫困地区流动到低贫困地区的代金券可以对幼儿产生长期的正向影响。以上两个研究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是鼓励个体流动到经济发展更好的地区(尽管第一个没直接说),结果也发现有正向的影响。本文与之直接相关,但又有所不同。相关的是,都是研究外生冲击造成的迁移对个体(及子女)的影响;不同的是,本文是从相对富裕的地区流动到相对贫穷的地区。当然,本文的火山爆发是一个非常外生的冲击,在识别上也比较干净。本文所谓的岩浆炸弹具体是如何爆炸的呢?
 
1973年1月23日,在远离冰岛海岸外的一个繁荣渔业群岛——韦斯特曼纳群岛,火山喷发了。岛上的52000名居民在4小时内被疏散,只有一人死亡。(这得益于1月22日晚天气不佳,所有的渔船都已提前靠岸)。火山喷发持续了5个月,岛上约有三分之一的房屋被熔岩摧毁。被摧毁的房屋位于岛的东部(被岩浆直接淹没),其中一些房屋是被“岩浆炸弹”击中的。图1中红色阴影部分是火山喷发后的熔岩覆盖的区域,紫色的是被破坏的住宅,绿色是幸存的住宅。
1973年的夏天和秋天,人们开始搬回韦斯特曼纳群岛。到1975年底,韦斯特曼群岛的人口大约恢复到火山喷发前的85%。经济的迅速复苏反映了韦斯特曼纳群岛对冰岛捕鱼业的巨大经济重要性,因为该镇的位置是冰岛南部海岸数百英里内唯一可行的港口。冰岛政府设立了救灾基金来补偿那些房屋被毁的人。由于房屋被毁,很多家庭选择了流动(房屋被毁中有42%选择搬家,房屋安全中有27%选择搬家)。从下图2也可以看到,韦斯特曼纳群岛的人口在岩浆炸弹后显著的下降了。以此证明,很多家庭的确搬迁了。以上这些宏观一点的数据获取难度并不大,但是想研究对给收入、教育以及代际的影响,就需要非常详细的数据集。
数据
 
冰岛是一个国土面积不大但运转良好的国家,可以通过税收和其他记录来追踪韦斯特纳曼群岛所有原始居民的长期经济发展轨迹。数据收集的第一个任务是确定岩浆炸弹爆炸时谁住在韦斯特曼纳群岛。为了做到这一点,作者从冰岛国家登记处获得了1972年12月1日,即火山爆发前不到两个月的韦斯特曼纳群岛居民登记册的扫描图像。这些数据包含韦斯特曼纳群岛所有居民的全名、唯一个人标识符、地址、出生日期、出生地、性别、婚姻状况。第二个任务是要确定谁在岩浆炸弹爆炸后离开了韦斯特曼纳群岛。作者获取了与第一个任务相似的数据,时间为1975年12月1日。同时也使用1981年的数据识别居住地址进行分析,以防止个体在短时间离开后又返回韦斯特曼纳群岛带来的估计偏误。此外,作者也从政府部门获取了每一个房屋的受损信息等,以及与教育和税收相关的行政数据。
 
识别策略
 
从计量的角度来看,本文为了评估离开韦斯特曼纳群岛对教育和收入影响的因果效应。如果个体是否流动完全随机,那么估计模型如下所示:
其中Y代表教育个收入,Moved代表是否流动。遗憾的是,尽管有岩浆炸弹是随机的,但个体是否流动依然具有选择性。直接使用OLS估计将会导致估计的结果存在偏误。后文作者也呈现了OLS估计结果,的确存在很大的偏误。因为遗漏同时影响流动和收入的特征变量,比如工作不稳定的低技能工人比其他人更有可能流动,那么即使流动没有因果关系,观察到的结果β也将为负。为了解决由遗漏变量导致的内生性问题,作者使用IV进行因果识别。具体而言,使用房屋是否被毁作为是否流动的工具变量。关于工具变量选择理解比较容易,不再赘述。在确定使用工具变量识别后,第一步需要估计房屋受损对流动的影响。估计方程如下所示: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后文分析均以25岁为界限分样本分析。这个界限是为了区分岩浆炸弹爆炸时已经确定工作的人和还没有确定工作的人。对于那些更容易重新选择职业的人来说,流动的回报可能会有所不同。
 
(一)平衡性检验
 
房屋受损是随机的这一假设对于因果推断至关重要。因此作者对这一假设进行了检验。具体是通过对比实验组(房屋受损的家庭)和控制组(房屋未受损的家庭)之间特征是否有显著的差异。如果基本没有差异,则可提供支撑性证据表明房屋受损是随机的。检验结果如下表3所示:除房屋年限以外,其他特征基本上没有显著差异。尽管受损的房屋建造年限更长,但是也仅仅长2年左右,相对房屋年龄均值为30,其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二)流动倾向
 
房屋受损真的会导致流动吗?回答这一问题并不困难。直接将是否流动和房屋是否受损放在方程两边回归即可。见上式方程(2),其实也就是IV估计的第一阶段。结果显示,无论是全样本还是分年龄段,还是对子女,房屋受损均会显著的促进流动。
 
实证结果
 
(一)对收入的影响
 
对个体当代收入影响。本文对劳动收入的衡量包括工资收入和雇主的劳动收入,但不包括养老金收入、转移和资本收入。回归中的控制变量为年龄和年份固定效应以及性别虚拟变量,同时包含两项捕捉个人对韦斯特曼纳群岛的依恋的虚拟变量(个人是否出生在韦斯特曼纳群岛,个人或其父母自1960年以来是否一直住在同一所房子里)。标准误按地址对观测值进行聚类。下图3通过描述性的方式提供了初步证据,表明房屋受损(流动)对收入是由正向影响的。房屋受损(实线)的家庭相对未受损(虚线)的家庭平均收入在岩浆炸弹后一直更高。
为了提供更加严谨的证据,作者通过工具的方式进行分析,得到表5的结果。第(1)-(2)列是简约化估计结果,即直接使用房屋是否受损作为解释变量,结果显示房屋受损会促进25岁以下(岩浆炸弹爆炸时年龄)个体收入。紧接着是Wald和2SLS估计结果,均显示流动对收入有正向显著的促进作用。IV估计表明,流动使得年收入增加了27532美元。是那些房屋没有受损家庭个体年均收入的83%,流动的效果是非常大的。最后是OLS估计结果,其系数与2SLS估计相反。这也表明OLS估计是有偏的。OLS估计为什么会是负数呢?主要原因在于韦斯特曼纳群岛是一个相对富裕的地方,如果是因为在这个富裕的地方没有工作待不下去而流动到相对贫困地区,估计结果自然会表现为流动具有负向的作用。
那么对于年龄大于25岁的个体会有怎样的影响(上文已经讲了25岁为是否确定职业的界限)。结果表明流动并没有对这部分群体收入有促进作用,反而会降低他们收入(尽管在统计上不显著)。同时,作者想通过数据查看流动对个体处于不同年龄时收入的影响。结果如下图5所示,可以看到在25岁时处理组和控制组相交。表明在25岁前(可能有机会上学)房屋受损的家庭个体收入更低,25岁后收入更高。事实上隐含着一种可能就是25岁之前房屋受损者流动了,且有机会接受更多的教育。正在上学,所以收入相对更低(下一节会详细讨论)。
对子女收入影响。通过上文我们分析得知,流动对于25岁之前的个体收入是有一个显著的促进效果,对于25岁以后的给没什么影响。可能原因是25岁之前的个体可能流动后接受更多的教育,以及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如果是25岁以后,一方面不太可能增加教育了,另一方面他的职业在之前已经确定。没办法找到给自己匹配的职业了。那么流动对他们子代收入有什么影响呢?实证结果发现会促进子代的收入水平(在统计上不显著)。
 
(二)对教育的影响
 
上文分析了流动对收入的影响。本节分析对教育的影响。估计结果表明,对于25岁以下的个体而言,流动会显著增加他们的教育3.54年。且主要是以职业教育为主。另一方面,可以看作安慰剂检验的是,流动对25岁以上的个体教育年限没有显著影响。对于其子女而言,流动对教育的促进作用更加的显著,显著增加了子女5.69年的教育年限。事实上,从流动对教育的影响也可以理解流动对收入的影响。
 
为什么流动收入更高
 
前文已经提到,韦斯特曼纳群岛是一个比较富裕的地方,离开这个地方意味着逃离了机会(以当地人均收入衡量机会)吗?下图7展示了韦斯特曼纳群岛的人均收入是非常高的。
以往相关研究或许可以回答是。与以前的工作相比,本文假定是这样的,人们从高收入地区搬到平均收入较低的地区会获得很多好处。因此,不算逃离了机会。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离开韦斯特曼纳群岛怎么可能如此有益?这个问题是作者下一章节理论分析(主要是比较优势理论,理论部分未推送)的主要焦点。韦斯特曼纳群岛劳动力市场的高度专业化很可能意味着它对于某些工人来说不是一个理想的地方。也就是说,某些个体的比较优势在于需要大量教育的工作,如法律、计算机科学、工程或医学。与此同时,韦斯特曼纳群岛的高薪渔业工作对其他工人来说是理想的工作场所,即那些相对优势在于渔业所重视的技能的工人。
 
韦斯特曼纳群岛是一个专门从事低技能(低教育水平)职业的地方,因此具有高教水平或者说“聪明”的人与这里并不匹配。韦斯特曼纳群岛的主导产业是渔业和鱼类加工。仅这两个行业就占到了韦斯特曼纳群岛收入的70%,而冰岛这两个行业的整体收入不到15%。虽然捕鱼业的工资很高,但它几乎不需要正规教育。这方面的一个迹象是,韦斯特曼纳群岛的教育程度很低。表12报告了冰岛首都、韦斯特曼纳群岛和冰岛其他地区的教育程度。韦斯特曼纳群岛的教育程度非常低。只有20%的工作年龄人口拥有大学学位,相比之下,首都地区为40%。
因此,离开韦斯特曼纳群岛意味着可能流动到其他更适合自己的地方,以及更加重视教育的地方。因此,即便离开经济发展较好的地区,也并不意味着离开了机会之地。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匹配很重要。当然,后文作者换了大篇幅使用比较优势模型进行数理推导,感兴趣的读者可自行阅读。
 
总结
 
本文发现,对于火山喷发时年龄低于25岁的人来说,房屋受损为期带来了日后巨大的收益。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更有可能上大学。同时,被迫搬家似乎也使得他们更有可能找到一份自己擅长的工作,而不是像韦斯特曼纳群岛的大多数人一样变成渔民。对于那些尚未花费多年时光学习打鱼技巧的年轻人来说,这条路也更为好走。那些最大限度保住房屋的人,则依然像无数人那样继续捕鱼和生活。
 
本文发现的父母和子女之间流动的成本和收益的不平等分配可能有助于解释为什么劳动力并不总是流向收益最高的地方:流动的成本由父母(决定是否流动的人)承担,而收益则可能在几十年后由子女承担。同时,本文也证实了比较优势的重要性。像许多小城镇一样,本文研究的地点韦斯特曼纳群岛专门从事一个特定的行业,这个行业不太可能是每个人的理想匹配。本文的发现强调了劳动力空间的错配会降低生产力(以工资衡量)。
 
一句话总结,要促进要素的自由流动,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最后别忘了,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Abstract
 
We exploit a volcanic “experiment” to study the costs and benefits of geographic mobility. In our experiment, a third of the houses in a town were covered by lava. People living in these houses were much more likely to move away permanently. For the dependents in a household (children), we estimate that being induced to move by the “lava shock” dramatically raised lifetime earnings and education. Yet, the benefits of moving were very unequally distributed across generations: the household heads (parents) were made slightly worse off by the shock. These results suggest large barriers to moving for the children, which imply that labor does not flow to locations where it earns the highest returns. The large gains from moving for the young are surprising in light of the fact that the town affected by our volcanic experiment was (and is) a relatively high income town. We interpret our findings as evidence of the importance of comparative advantage: the gains to moving may be very large for those badly matched to the location they happened to be born in, even if differences in average income are sm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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