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文人 | 王洋

原文信息：Zhang Y, Salm M, van Soest A. The effect of retirement on healthcare utilization: Evidence from China. Journal of Health Economics 2018; 62: 165-77.

 

一、背景介绍

 

　　我国人口老龄化严重，法定退休年龄在世界范围来看处于较低水平，适龄劳动力的减少和医疗需求的增加给我国医疗服务体系带来了沉重的负担。退休对医疗卫生资源的使用的影响方向是不确定的：一方面，由于退休后人们看病的时间成本降低、健康水平的降低等原因，退休可能会增加人们对医疗卫生资源的使用；另一方面，由于退休后人们的收入降低、医疗支出的个人自付部分增加、生活方式更加健康等原因，也可能会减少对医疗卫生资源的使用。那么退休后，老人们对医疗卫生资源的使用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这种增加或减少主要是由什么原因导致的？本文的分析给出了答案。

 

二、数据和识别策略

 

　　本文选取“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 CHARLS）2011年和2013年两轮数据，由于我国农村地区不存在严格意义的退休，基本上只要身体健康状况允许就会持续工作，因此作者只保留了城镇地区的样本。同时，对于工作性质为“自我雇佣”、既没工作也未曾办理过退休手续的人也无法识别其是否退休，作者将这部分样本也剔除掉了。作者进一步剔除了个人背景信息缺失的样本，最终剩余5178个观测值。

 

　　定义退休：由于有些人在办理完退休手续后继续从事其他挣工资的工作，这种情况本质上不能算作退休，因此作者把既办理了退休手续，同时又没从事其他挣工资工作的人定义为退休人群。在后文的稳健性检验中，作者会放松对于退休的定义。

 

　　定义对于医疗资源的使用程度：作者用过去一个月是否有门诊治疗、看医生的次数、门诊治疗自付费用、是否有自我治疗、自我治疗自付费用、是否放弃门诊治疗，过去一年是否有住院治疗、住院治疗次数、住院治疗自付费用、是否放弃住院治疗，过去两年是否参加健康检查，以及自我报告的健康状况这12个结果变量分别衡量对于医疗资源的使用程度。

 

　　样本的描述性统计如表3所示，52.8%的人已经退休，整个样本过去一个月有过门诊治疗的比率接近20%，住院治疗的比率仅为12.8%，门诊治疗频率平均两个月一次，住院治疗频率平均五年一次。过去两年有62%的人参加健康检查。

 

　

 

　　作者分别用OLS和非参数模糊断点对（1）式回归，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

　　基准回归结果表明：退休显著的增加了门诊治疗的次数，平均一个月多看了约一次医生。描述性统计显示样本平均门诊治疗的频率是两个月一次，因此这一边际影响还是很大的。退休显著增加了住院治疗的次数、住院治疗的个人自付支出和自我治疗的个人自付支出。作者对男性和女性样本分别做了回归，结果显示，男性退休后门诊治疗的发生率增加了，但这一影响对女性不明显，同时男性门诊治疗的次数增加比女性要大，作者分析可能是由于男性退休前花在工作中的时间比女性多，看病的时间成本较高，因此退休后男性更倾向于去医院看病。退休显著增加了男性的住院治疗支出，对女性的这一影响仍旧不显著，其他结果变量的影响较小且不显著。

 

三、影响机制分析

 

　　结合基准回归部分的回归结果，本文考虑了三个可能的中间传导机制，来解释退休对医疗卫生资源使用的影响：（1）健康；（2）时间；（3）收入。

 

　　影响机制一：健康、健康行为

 

　　退休可能会对健康产生或正面（有时间加强锻炼，合理膳食）或负面（体力活动或社交活动的减少）的影响，进而影响退休后人们对于医疗服务的需求。作者将被解释变量换成衡量健康水平以及健康行为的指标，断点回归的结果如表5所示。我们可以看到，退休后收缩压（高血压）、BMI值（肥胖）显著提高，同时糖尿病、癌症和胃部疾病的发病率显著增加。结合基准回归部分的结果，作者猜测，退休会导致上述疾病发病率增加，存在这样一种可能的原因，即退休后去医院的次数增加了，导致疾病被诊断出来的概率提升了。同时作者提出，尽管发现了退休对健康水平的显著负向影响，这一影响是否能立即传导至对医疗卫生资源使用的增加仍不明确。

　　影响机制二：时间成本

 

　　由于退休前，职工在病假期的工资、奖金、甚至工作等都有可能受到影响，因此对于在职的职工来说，看病、请病假的机会成本较高，出现没时间看病的情况。退休之后，空余时间增多，因此看病所花费的机会成本随之减小，从这一角度来说，退休可能会促使人们增加对医疗资源的使用。这一影响机制较难直接检验，作者另辟蹊径，通过比较国企员工和私企员工退休后对医疗资源的使用程度来完成这一检验，这主要是基于私人企业相比与国企，病假制度不够完善，员工请病假带来的机会成本相对较高，因此退休之后更有可能去医院看病。从表6的结果可以看出，私企退休人员的住院天数的增加高于国企退休人员，验证了上述传导机制的存在。

　　影响机制三：收入

 

　　由于退休后医疗支出的个人自付部分增加，收入可能会减少，这会减少对医疗资源的使用。通过表5的结果，作者发现退休之后收入并没有显著降低，这说明收入并不是主要的影响机制。

 

四、稳健性检验

 

　　作者分别从对模型设定、回归方法、样本损失、放松退休定义、改变非参数回归的带宽几个方面对基准回归结果进行稳健性检验，同时作者还做了一系列的安慰剂检验，检验在法定退休年龄前后1岁、5岁处是否存在显著回归结果，表8的第（5）至（6）列可以发现并不存在任何显著影响。由于本文只选取了城镇样本，作者检验了农村样本在法定退休年龄处退休的概率是否存在断点，结果显示确实没有断点存在。上述检验结果显示基准回归结果稳健，这里详细介绍下部分稳健性检验过程。

 

　　对模型设定的检验，作者将基准回归部分的非参数模型换成参数模型，用法定退休年龄作为工具变量代替是否退休，同时将样本缩小至法定退休年龄上下10岁范围内。作者首先加入年龄的三次项，先用方程1回归，回归结果如表7中的列（1）所示，可以看出与表4的非参数断点回归结果较为接近。作者进一步用工具变量法对方程4回归，表7的第（2）列回归结果与表4的结果更为接近。

 

 

　　作者分别从以下两个角度放松对退休的定义：1）当受访者不再拿薪水，即定义为退休，回归结果在表8第（1）、（2）列；2）仅将是否办理退休手续作为衡量退休的标准，回归结果在表8第（3）、（4）列，与基准回归结果接近。作者从以下两个角度对样本损失进行检验：1）受访者由于个人身体健康原因，在第二轮调研的时候退出。对此，本文排除了只在第一轮调研出现的样本，保留了在两轮同时存在的和只在第二轮存在的样本。2）只保留两期都在的样本，即构建平衡面板数据。回归结果也验证了基准回归结果的稳健性。

 

五、结论

 

　　本文的研究结果表明，老人们退休后确实去医院去的多了，这主要是由于退休后时间上更充裕了，再也不用担心请假去医院会降工资、罚奖金、丢工作了。笔者认为作者在结果变量的选取上值得借鉴，另外，本文的稳健性检验的逻辑思路以及检验方法上都很值得学习。

 

Abstract

 

We examine the effect of retirement on healthcare utilization in China using longitudinal data. We use a nonparametric fuzzy regression discontinuity design, exploiting the statutory retirement age in urban China as a source of exogenous variation in retirement. In contrast to previous results for developed countries, we find that in China retirement increases healthcare utilization. This increase can be attributed to deteriorating health and in particular to the reduced opportunity cost of time after retirement. For the sample as a whole, income is not a dominating mechanism. People with low education, however, are more likely to forego recommended inpatient care after retir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