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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onissi Aliprantis, Daniel Hartley, Blowing it up and knocking it down: The local and city-wide effects of demolishing high concentration public housing on crime, Journal of Urban Economics, Volume 88, 2015, Pages 67-81, ISSN 0094-1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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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doi.org/10.1016/j.jue.2015.06.002.

本文植根于美国20世纪后期公共高层住宅的发展和衰退。以芝加哥为例，公共高层住宅的发展在其初期被视为解决住房问题的创新方式。然而，从19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许多大型公共住宅项目因高犯罪率和社会问题而获得了“犯罪温床”的恶名。美国政府在1992年推出了HOPE VI计划，旨在减少低收入家庭的集中居住，改善公共住房条件，从而降低与集中贫困相关的负外部性，其中就包括高犯罪率。芝加哥的HOPE VI项目包括拆除大量高层公共住宅，并新建混合收入社区。拆除高层公共住宅可能减少了集中贫困带来的社会问题，但也可能导致被拆迁居民迁入新社区后产生新的犯罪热点。因此，本研究旨在评估高层公共住宅的拆除是否能够降低原社区的犯罪率，以及这种政策对被拆迁居民迁入的新社区的影响，从而估计出公共住房拆除对整个城市犯罪率的影响。

在20世纪末期的美国，大型公共住房开发项目，尤其是其中的高层建筑，一直以犯罪和帮派活动中心而闻名，主要原因如下：

1. 住户构成变化：最初的公共住房住户包括了各级收入水平的家庭。然而，从19世纪70年代末开始，由于政府政策的调整和经济变化，公共住房逐渐被低收入家庭占据。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布鲁克修正案》的颁布，其规定租金不得超过住户收入的25%，使得公共住房对低收入家庭更具吸引力，但同时也降低了芝加哥住房管理局（CHA）的租金收入。

2. 住房维护和管理问题：随着租金收入的下降和政府资金的减少，芝加哥住房管理局无力负担高昂的维护与管理费用。到19世纪90年代，许多公共住房单元因无法满足最低居住标准而被闲置。高空置率和居住条件的恶化，使得这些社区更加贫困。

3. 犯罪问题的恶化：高层住宅建筑的结构特点和人口密度为犯罪行为提供了客观条件。1990-1995年间，帮派冲突是芝加哥市谋杀案件的主要原因之一，占26%。在此期间，帮派、毒品、金钱、抢劫和报复杀人等因素共占58%。

为解决集中贫困及其引致的一系列社会问题，1992年10月，美国政府推出了一项为公共住房开发项目的拆除和重建提供资金支持的计划，该计划最终被称为HOPE VI（"Housing Opportunities for People Everywhere "的首字母缩写，为该计划的第六次迭代）。HOPE VI计划的目标之一是“提供可避免或减少极低收入家庭集中居住的住房”。1996年，美国国会通过了一项法律，要求地方住房管理机构将维护费用高于拆除费用和提供以凭证为基础的私营部门租房援助（称为第 8 条凭证或住房选择凭证）费用总和的任何单位清除出去，从而扩大了HOPE VI计划的范围。

芝加哥市的公共高层住宅社区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经历了显著的社会经济变化。这些社区的贫困率显著高于城市其他社区。根据1990年和2000年的人口普查数据，这些地区的贫困率分别为72.4%和53.9%，远高于全市平均水平。此外，高层住宅社区的非裔美国人比例也非常高，1990年为93.0%，2000年为91.2%。2000年2月，芝加哥住房委员会的改造计划获得了住房和城市发展部的批准。该计划要求拆除现有约40000个公共住房单元中的约22000个单元，其余的单元将进行翻修，另外还将新建约8000个单元，到十年计划结束时，全市将有大约25000个新单元或翻修过的单元，相当于计划制定时的单元数量。根据该计划，截至1999年，符合租赁条件的住户可以选择领取私人市场住房券，或搬迁到低层公共住房（未计划拆除），可以是永久性的，也可以是临时性的，直到新的混合收入社区项目竣工。

据此，本文以世纪之交芝加哥大规模的公共住房拆除作为研究对象，探讨公共住房拆除对犯罪率的影响。

本文使用了多种数据来源，以全面评估芝加哥市高层公共住房拆除对犯罪率的影响。这些数据主要包括公共住房建筑信息、犯罪数据、以及居民搬迁数据等。

1. 公共住房数据

公共住房数据主要来源于芝加哥住房管理局（CHA）的记录。具体包括：

建筑清单：包含了所有公共住房建筑的详细地址和单元数量。

建筑关闭记录：记录了1990-2000年间每栋高层公共住房建筑的关闭时间。此外，本文还手动收集了2000-2011年间高层公共住房建筑关闭的相关信息。

这些数据使得本文能够准确定位每个高层公共住房建筑的关闭时间及其对犯罪率的潜在影响。

2. 犯罪数据

犯罪数据来自以下两个主要来源：

芝加哥谋杀数据：这是由Block et al. (1998)编制的数据集，包含了1970-2011年期间的谋杀案件记录。该数据集详细记录了每个案件的发生时间和地点 。

求助服务呼叫数据：来自芝加哥紧急管理和通信办公室（OEMC），涵盖了1999-2011年期间的犯罪类别求助电话记录。其中包括个人拨打911、警察报告和其他公共机构的报告等。

本文使用求助服务呼叫数据作为犯罪活动的代理变量，因为这些数据能够提供更精确的地理定位信息，并且包含一些传统犯罪记录系统中缺少的类别（如枪击等）。

3. 居民搬迁数据

为了评估被拆迁居民对新迁入社区的影响，研究使用了来自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消费者信用面板数据（CCP）。该数据是基于美国社保号码进行5%抽样的信用记录，能够追踪个人居住地址的变化。该面板数据中包含了居民位置数据，即提供每季度居民所在的普查区块信息。使用这些信息可以跟踪高层公共住房拆除后居民的搬迁情况。该数据集还提供了居民的年龄和各类债务账户的余额信息，但不包括其他人口统计信息。该数据为分析被拆除公共住房的原住户搬入新社区后对当地犯罪率的影响提供了可能。

4. 普查数据

普查数据主要用于获取社区的社会经济特征，包括人口密度、住房空置率、房主自住率、居民族裔构成、收入中位数、贫困率等。

其中，d(i,i_k)是区域i与i_k之间的距离（以英里为单位）。

模型中第三项表示被拆迁居民对新迁入地区的犯罪率影响。该项也可细分为几部分，根据被迁入的区域是否包含公共住宅、是否包含低层建筑来划分：

基准回归结果显示，公共高层住宅的拆除显著减少了各类犯罪活动。具体回归结果如下所示：

高层公共住房单元拆除的直接影响（即βD）：第一行的回归结果显示，拆除100个高层住宅单元使得每年平均减少0.1483起凶杀案（p<0.01）。据统计，1999-2011年间，芝加哥共拆除了10182个高层住宅单元，意味着年均减少15.1起凶杀案。

溢出效应（即β_s1-s3）：

离街区i最近拥有高层公共住房的街区：第二行回归结果显示，拆除高层公共住房单元数与距离的对数相乘，回归系数β_s1为-0.0047（p<0.01），显示距离越近的区域减少犯案数的效果越好，溢出效应越明显。溢出效应共减少约14.7起凶杀案。

离街区i第二近的拥有高层公共住房的街区：第三行回归结果显示，回归系数β_s2为-0.0052（p<0.05），这部分溢出效应可减少约15.6起凶杀案。

离街区i第二近的拥有高层公共住房的街区：第三行结果显示，回归系数β_s3为0.0002，然而该效应在统计上不显著。

被拆迁居民的搬迁对迁入街区的影响（即βM1-M3）：第五至第七行的结果均显示，被拆迁居民的迁入对迁入街区的犯罪没有显著的影响。

具体而言，拆除高层公共住房直接降低了原区域的犯罪率，并在一定程度上对周边区域产生了溢出效应。同时，拆迁居民的迁移也对其新迁入的社区有轻微的影响，但总体效果并不显著。整体来看，拆除高层公共住房和居民迁移对芝加哥市的犯罪率产生了积极影响，表明了这一干预在减少城市犯罪方面的有效性。

基准结果表明，高层公共住房的拆除显著减少了原区域及其周边的犯罪率，暴力犯罪（如凶杀和枪击等）的减少尤为显著。具体而言，拆除高层公共住房的直接影响和溢出效应明显超过了被拆迁居民迁入新社区后可能导致的犯罪增加。这意味着从整体上看，公共住房的拆除对城市犯罪的净影响是正面的，即减少了总犯罪量。本文就这一研究结果，提出了几种可能的机制：

1. 就业机会的改善：公共住房居民迁移到新的社区后，可能获得了更好的就业机会，从而减少了犯罪的动机。

2. 建筑环境的优化：高层公共住房的拆除可能改变了社区的物理环境，例如提高了可见性和可监督性，这有助于减少犯罪行为。

3. 社会网络的分散：原本高密度的犯罪团伙由于居民分散迁移而被迫解散，从而降低了犯罪网络的运行效率。

4. 社会规范和控制的强化：在新的、收入与族裔更为混合的社区中，社会控制（执法）可能更为有效，因而减少了犯罪行为。

综上所述，本文通过详细的数据分析和回归模型，揭示了芝加哥市高层公共住房拆除对该市犯罪的影响。本文的研究结果对城市规划和公共政策制定具有重要意义。首先，拆除高层公共住房并非简单地将犯罪“转移”到其他地区，而是能够实际减少整体犯罪率。因此，城市政策制定者可以考虑在更新城市住房政策时，如何更有效地分散低收入家庭，从而减少犯罪集中的现象。此外，如何确保迁移后的居民能够融入新的社区，并且享有稳定的社会支持，也是政策制定中的重要方面。

同时，文章也存在一些局限性，例如数据的时间跨度、仅研究了一个城市等。未来的研究可以扩展到其他城市和地区，进一步验证这些发现的普适性，以及如何在政策实施中最大化社会福利。

Abstra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