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文人 | 余玉方

 

原文信息：Human Capital Development and Parental Investment in India, 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 Volume 87, Issue 6, November 2020, Pages 2511–2541

 

原文链接：https://doi.org/10.1093/restud/rdaa026

 

01 引言

 

在像印度这样的发展中国家，积累人力资本也许是提供了一个脱离贫困的苦海，拥抱崭新的生活的机会。然而，贫困家庭的孩子出生后就面临着人力资本发展的劣势——后天的健康水平和认知能力得不到充分保障和开发，他们也可能因此失去了改变人生的选项。印度不到5岁的孩子有大约1.37亿，其中的52%都有着潜在的发育缺陷。因此，政策对此进行干预在孩子的人力资本凝结过程中是相当重要的。但相关的政策设计、执行，要求对儿童时期的人力资本发展会受什么因素的影响有很好的理解。

 

已有强力的证据表明，孩子们早年的经历会对他们产生持久的作用，甚至影响到其成年时期和代际间的人力资本转移。同时也有证据表明，家境贫苦的孩子幼时遭受生活打击时表现得更加脆弱，而且会更加频繁地经历负面事件。尽管不少研究已经达成共识，认为后天的亲代投入会对孩子人力资本产生重要的动态影响，但并没有打开作用机制的黑箱。

 

本篇论文使用了一个源于印度的高质量面板数据集，研究了孩子们从出生到12岁的人力资本的动态积累过程。文章集中关注了认知和健康两项指标，因为它们很可能是影响孩子们未来生产力和通过高等教育掌握技能的能力的关键。设立的模型还可以检验不同维度的人力资本如何相互影响，并且解释亲代投入相比其他因素的作用效果。

 

论文的研究结果一定程度上为贫苦家庭孩子的发育缺陷提供了解释。结论有四：第一，孩子自身健康状况会对认知能力产生影响，孩子年龄越小，越是如此。第二，孩子小时候形成的认知能力并不是持久的，也就是说，后天的干预若非持续相当时间，孩子认知能力会有所下降。第三，亲代投入对0到12岁孩子的认知能力都会产生影响，特别是8岁及以下的孩子；亲代投入对健康也会产生作用，但只针对5岁及以下的孩子。最后，影响亲代投入的关键因素有家庭资源，重要商品的价格和孩子的数量。

 

02 数据和描述性统计

 

文章选用了Young Lives Survey中的两个队列，样本包括2011个孩子和在他们1岁、5岁、8岁和12岁时的家庭信息。

 

下表1展示了基本的描述性统计特征，表2则给出了几轮调查中部分变量发生的变化。可以看到，样本中的孩子家庭总体非常贫困，四成到六成左右每天的收入不到2美元。有相当一部分孩子发育迟缓、营养不良、体重过轻，身体健康不容乐观。随着孩子们的成长，家庭贫困程度逐渐降低，但并没有改善孩子们的营养不良和体重过轻。

表2还给出了家庭给孩子买书的花销，连同父母为孩子购买文具和衣物的费用，针对孩子的支出占到了家庭总支出的4%到5.5%。这个比例看上去不低，但由于这些家庭相当贫困，所以绝对数值意义上非常低。

 

父母们对孩子也抱有非常高的期待：5岁孩子的父母中有55%希望小朋友未来成为医生、工程师或教师；10岁孩子的父母有99%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接受10年以上的教育，孩子们帮家里做生意或做家务的时间也是最短的；12岁的孩子则基本会每天花一个小时帮家里做事，但几乎没有孩子会去打工挣钱。

 

不同家境的孩子描述性统计特征有着显著的差别，下图1绘制了每个年龄段孩子的身高和语言能力得分情况。身高方面，收入水平位于前25%家庭的孩子在1岁的标准化身高比最低收入水平组别高0.65个标准差，到12岁时则高出0.85个标准差；收入水平中间50%家庭孩子的身高则跟最低收入水平组别更为接近。这说明了家庭财富状况对孩子健康有着长期的影响。语言能力方面，收入水平前25%家庭孩子语言能力明显高于中等收入和最低收入组别的孩子，中等收入家庭孩子语言能力略高于最低收入组别。不同收入组别孩子的语言能力差异随着年龄的增加会逐渐缩小，最高收入组别和最低收入组别语言能力差异从最初的0.9个标准差降到12岁时的0.58个标准差。

03 模型设定和估计方法

 

为了理解人力资本积累的过程中，亲代投入扮演了怎样的一个角色，确立一个正式的理论框架会使得作用机制显得更加明晰。但在识别因果关系的过程中需要注意，亲代投入可能会因为孩子当前的人力资本积累情况或者成长过程中的一些冲击而发生变动。

 

 

为使得模型可以允许父母随着孩子人力资本积累情况改变投入策略，还加入了控制函数联系生产函数和投入函数：

 

然而，生产函数中包含的一些变量在数据集中有多种测量结果，为了充分使用数据同时规避因测量误差带来的估计结果偏误，文章使用了经Cunha等(2010)改进后的因子分析法。这种方法把用多种方式测度的家庭收入状况结合起来，估计潜变量的联合分布，最终得到生产函数的一致估计。潜变量包括孩子的健康、认知能力，孩子每个年龄父母可获取的资源和投入，以及父母的健康状况和认知水平。

 

04 结果

 

模型的估计分为三步：第一步，估计需要进入生产函数和投入函数所有变量的联合分布；第二步，使用最小距离法估计潜变量和模型需要用到的其他所有变量的联合分布；第三步，在估计出的联合分布中用模拟的方法抽取一个合成的数据集，并用该数据集估计生产函数和投入函数的所有系数。

 

图2中绘制了不同收入水平家庭孩子的平均健康水平和平均认知水平随着年龄的变化情况，相当于图1的一个反事实结果，但使用了更加综合性的测量指标并且剔除了测量误差的影响。可以看到，最高收入水平组别和最低收入水平组别的健康水平和认知能力差异最大。健康方面的差异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大，认知方面的差异在开始时较小，但在8到12岁之间差异达到最大。不过，8到12岁之间所有组别的孩子在认知能力上都有明显的提升。

表5汇报了投入函数的估计结果。12岁孩子认知水平系数显著为正，5岁孩子的健康水平对亲代投资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但在其后的年龄组不再显著。这说明了父母的投资倾向——孩子尚且年幼会选择更加健康的孩子，孩子略年长时会是更有能力的孩子。但总体而言，健康的影响较小。

 

父母的健康状况和认知水平始终是不会显著影响其投资决策的，但12岁的时候两者影响转为负向。如果孩子数量越多，投资水平也会越低。但是，如果保持孩子数量不变，孩子的出生顺序并不会显著影响亲代投资。而且孩子性别也没有显著影响投资。

 

目光转向家庭资源，无论在哪个年龄段，家庭拥有的资源对亲代投资都有着正向影响，弹性介于0.16到0.80之间。举例说明则为，对一个8岁的孩子而言，如果家庭资源增长10%，那就会有6.3%投入到孩子身上。儿童用品的价格也会影响到亲代的投资。

生产函数的估计结果见下表6。就认知水平来看，随着年龄增长，认知水平对亲代投资的影响会越来越大。健康状况也会对认知水平造成影响。贫困家庭的孩子更容易患穷病，而且他们在孕期摄取的营养可能就不足，这些却对认知能力发展有着重要的影响。随着年龄的增长则更是如此。虽然在12岁的时候影响不再那么重要，但早期的影响可以说是根深蒂固。所以，幼时健康状况较差会对穷苦孩子的人力资本凝结产生持久的不良影响。

 

父母的认知水平对所有年龄段的孩子都有显著影响，但影响程度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低。亲代投入本身的影响是巨大的，但对12岁孩子的影响显著小于更小的孩子。这个结果表明，提高亲代投入水平可以改变贫困孩子的发展路径。

 

就健康水平来看，认知能力对孩子健康没有影响，但父母的健康状况，特别是母亲的健康水平对所有孩子的健康都有显著的影响。父母的投资只对8岁的孩子比较重要，这说明亲代投入只能改变更小年龄孩子的健康状况，孩子年龄更长后作用效果不明显。需要关注的是，一个孩子的哥哥姐姐越多，其小时候的健康状况就越差。男孩子们在8岁和12岁的健康状况明显更好。

05 进一步探讨

 

文章使用估计出的生产函数绘制了健康状况和认知水平的边际产出图线。年龄更小的孩子的认知水平受健康状况的影响没有年龄稍大的孩子持久；年龄更小的孩子的认知能力会受健康水平的影响，孩子健康状况越差，影响越大；健康状况的影响是持久的，特别是对健康状况更差的孩子。所以，保证身体健康对孩子未来发展相当关键。

图4给出了不同年龄孩子亲代投入的边际产出曲线。亲代投入对认知能力的影响主要是在孩子更小的时候，而且随着孩子认知能力的提高，亲代投入的作用也会越明显。

 

亲代投入一直会影响孩子的健康状况，但孩子早期的健康水平和认知水平对自身未来人力资本积累的影响显而易见。这也提出了一个问题：是否可以避免孩子在早期就陷入不利的境地呢？

作者使用设定的模型做了两个反事实实验，其一是假设给三个收入组别的家庭进行了一次性的转移支付，数额为全样本平均收入的25%；其二是把三个收入组别家庭的孩子健康状况提高全样本的一个标准差。实验一的结果显示，孩子们的认知能力和健康水平都有所提升，5岁和8岁的孩子认知水平提升最大，5岁及以下孩子健康水平提升最大；实验二的结果显示，健康水平提升后对孩子认知能力发展有着非常强的正面影响，而且对年龄越小的孩子越明显。

 

06 写在最后

 

文章使用印度的Young Lives Survey中的队列数据，检验了1岁到12岁孩子的人力资本开发情况，探究亲代投资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特别是对孩子健康和认知水平的影响。虽是基于Cunha等(2010)的非线性潜变量模型，但亲代投资被看作是内生的，同时会因不可观测但会影响孩子的人力资本变量的变化而变化。研究得到了几个重要的结论，第一，孩子小时候健康状况不佳会导致他们永久性的认知缺陷；第二，给孩子的亲代投资对提升他们的健康水平和认知能力是十分重要的；第三，如果孩子原本的认知水平越高，健康状况越好，投入的边际产出也会越高。这给我们一些启示：第一，针对贫穷孩子健康状况差和认知能力弱需要尽早干预，可能的话在母亲孕期就介入；第二，对于健康状况和认知能力一开始就处于低水平的孩子需要额外的关注和干预；第三，干预不能只是短时的，而需要是持续的。

 

推文作者简介：

 

余玉方，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公共经济管理2020级学硕，主要兴趣：劳动经济学、发展经济学、城市经济学。欢迎互动交流：yuyufang2010@163.com。

 

Abstract

 

We estimate production functions for cognition and health for children aged 1–12 in India, based on the Young Lives Survey. India has over 70 million children aged 0–5 who are at risk of developmental deficits. The inputs into the production functions include parental background, prior child cognition and health, and child investments, which are taken as endogenous. Estimation is based on a nonlinear factor model, based on multiple measurements for both inputs and child outcomes. Our results show an important effect of early health on child cognitive development, which then becomes persistent. Parental investments affect cognitive development at all ages, but more so for younger children. Investments also have an impact on health at early ages on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