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文人 | 蒋盛君 香

原文信息：Jennifer L. Doleac and Benjamin Hansen, "The Unintended Consequences of “Ban the Box”: Statistical Discrimination and Employment Outcomes When Criminal Histories Are Hidden," Journal of Labor Economics 38, no. 2 (April 2020): 321-374.

 

不能询问应聘者的犯罪背景，是指企业在招聘的前期过程中，比如岗位申请阶段，不能询问应聘者的犯罪记录。这就是美国“Ban The Box”（BTB）政策的主要内容。这项政策的初衷是为了降低有犯罪背景的人在找工作的第一关就被刷下来的可能性。可惜的是，这项政策最终的结果，反而让有犯罪前科的人群更不容易找到工作。

 

今天向大家推荐的这篇文章，就是围绕着“BTB”政策的好心办坏事所展开的。通过利用美国各地“BTB”政策实施时间上的差异，文章研究发现，“BTB”政策使年轻的、学历较低的黑人和西班牙裔人的就业概率分别降低了5.1%和2.9%。

图片来源：https://bullardlaw.com

 

研究背景

 

有研究表明，大概三分之二有犯罪前科的人，会在被释放的三年之内再次被捕（Cooper, Durose, and Snyder 2014）。针对这种现象，研究者指出为有犯罪前科的人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将有助于减少他们的再次犯罪率。然而，就算有犯罪记录的应聘者在其他方面和旁人无异，在筛选简历时雇主往往一旦看到有犯罪记录就会拒绝该应聘者。为了让有犯罪记录的人能有机会向雇主展示自己，至少通过简历筛查这一关，美国不少地区实施了“BTB”政策。之所以叫“Ban The Box”，是因为在岗位申请表格中，调查犯罪记录的问题前有一个小方框，如果有犯罪记录就在小方框中打钩。禁止企业询问应聘者的犯罪背景，就相当于取消了这个小方框。

 

由于在美国，相对于白人而言，黑人和西班牙裔人的犯罪率较高，“BTB”政策的支持者认为该政策有助于提高黑人和西班牙裔人找到工作的机会，减轻种族歧视。

 

然而，实际情况是，由于在“BTB”政策下企业无法通过犯罪记录来筛选应聘者，而黑人和西班牙裔人的犯罪率较高，所以企业将种族/族群作为是否有犯罪前科的替代，进而不再录用黑人和西班牙裔人。也就是说，在“BTB”政策颁布前原本有机会得到面试机会的无犯罪记录的黑人和西班牙裔人，在该政策颁布之后，被假定有犯罪记录，从而丧失了面试机会。

 

数据和方法

 

文章数据有两个来源。美国各地“BTB”政策实施的时间和细则来源于Rodriguez and Avery (2016)，微观层面的个人数据来源于2004到2014年间的Current Population Survey (CPS)。样本共有855,772名25到34岁之间的男性。样本包含三类人群：白人（非西班牙裔）、黑人（非西班牙裔）、西班牙裔人。这三类人群分别占比74.1%、11.9%、14%。其中作者最感兴趣的群体是年纪在25到34岁之间的、学历较低（没有大学文凭）的黑人男性。

 

样本中的每个人都对应着一个州或者大都会统计区（MSA），当这个州或者MSA实施了“BTB”政策时，我们就假设这个样本中的人受到了该政策的影响。通过利用不同地区“BTB”政策BTBm,t实施时间上的差异，作者采用下式估计“BTB”政策对于个人i于t时在区域m找到工作的概率Employedi的影响：

 

 

主要结果

 

下图直观的给出了文章的主要研究结果。纵轴表示“BTB”政策对于就业概率的影响，横轴表示年份，其中政策实施的时间为t。左图的样本为年龄在25到34岁之间、无大学文凭的白人男性。从左图中我们可以看到，“BTB”政策对于这类人群就业概率是没有影响的。

 

中间图的样本为年龄在25到34岁之间、无大学文凭的黑人男性。我们可以看到，随着“BTB”政策的实施，该人群的就业概率不断下降。

 

右图的样本为年龄在25到34岁之间、无大学文凭的西班牙裔男性。该人群的就业概率起初随着“BTB”政策的实施有所下降，但是大概三年后，该政策对于就业概率的影响消失。

 

当上节模型中所有的控制变量对于就业概率的影响可以随种族/族群变化时，具体估计结果表明，“BTB”政策使年轻的、学历较低的黑人男性就业概率降低了5.1%，使年轻的、学历较低的西班牙裔男性就业概率降低了2.9%。

分类讨论

 

作者还讨论了在不同的情况下“BTB”政策对于就业影响的差异。比如，在不同的区域中，“BTB”政策对于黑人和西班牙裔人就业概率的影响是不同的。简而言之，当一个区域中黑人或西班牙裔人的占比较大时，该政策对于这类人群就业概率的影响就较小。也就是说，当一个区域中大部分人都是黑人或西班牙裔人时，雇主就不太可能利用种族/族群来判断应聘者是否有过犯罪行为。

 

如果当地失业率较高，也就是有很多应聘者都在争取同一个职位时，“BTB”政策对于黑人和西班牙裔人就业的负面影响就越大。因为当应聘者非常多的时候，企业可以完全不录用某一种族/族群的人而不用担心招不到人。

 

“BTB”政策对其他人群有什么影响呢？有大学文凭的人一般而言犯罪率较低，可是他们不太会申请低技能的工作，因此“BTB”政策对于他们的就业概率没有影响。年纪比较大的人（35到64岁）与较年轻的人相比，他们参与到犯罪行为中的可能性较小，因此“BTB”政策对他们的就业概率的影响为正。对于女性而言，“BTB”政策对就业概率的影响是不显著的。

 

小结

 

　　“BTB”政策原本旨在减轻就业中的种族歧视，可惜单凭这一项政策无法消除企业招聘有犯罪前科人的顾虑，最后好心办了坏事，反而减少了年轻的、学历较低的黑人和西班牙裔人的就业机会。了解这项政策如何影响特定群体的就业情况，有助于在未来制定更合适的政策，为有犯罪前科的人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降低再次犯罪率，减轻就业歧视。

 

Abstract

 

Jurisdictions across the United States have adopted “ban the box” (BTB) policies preventing employers from asking about job applicants’ criminal records until late in the hiring process. Their goal is to improve employment outcomes for those with criminal records, with a secondary goal of reducing racial disparities in employment. However, removing criminal history information could increase statistical discrimination against demographic groups that include more ex-offenders. We use variation in the timing of BTB policies to test BTB’s effects on employment. We find that BTB policies decrease the probability of employment by 3.4 percentage points (5.1%) for young, low-skilled black men.

 

参考文献

 

Cooper, Alexia D., Matthew R. Durose, and Howard N. Snyder. 2014. Recidivism of prisoners released in 30 states in 2005: Patterns from 2005 to 2010. Bureau of Justice Statistics NCJ 244205. http://www.bjs.gov/index .cfm?ty5pbdetail&iid54986.

 

Rodriguez, Michelle, and Beth Avery. 2016. Ban the box: U.S. cities, counties, and states adopt fair-chance policies to advance employment opportunities for people with past convictions. National Employment Law Project, Apr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