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信息：Neil Wallance，Minneapolis联储研究部顾问；Pennsylvania州立大学教授

一、引言

由于本期QR（Quarterly Review）主要关注方法论方面的内容，而我对货币理论的关注由来已久，因而，我将借此机会提出一项宣言，即货币理论应该回归货币的本质。该宣言的白话版可以这样描述：货币的本质是货币理论的核心。正如，企业的本质是产业组织理论的核心，债券的本质是金融理论的核心。

 

二、货币理论面临的挑战

 

毋庸置疑，我们希望货币理论能够解决一些政策方面的难题。例如：亚当·斯密在《国富论》1776年版本第二卷第二章中提及的，是否应该继续允许苏格兰的各家银行继续发行银行凭证。自该问题被提出以后，我们当前面临的更加具有一般性意义上的问题是：私人部门的债务在多大程度上承担着交易媒介的作用，应该在多大程度上对这些承担着交易媒介职能的私人部门债务进行管控？在外汇市场上也存在着类似的问题：是否应该干预外汇市场，如果进行干预，那么如何干预呢？在货币政策制定的过程中也存在着此类问题：中央银行在制定货币政策时应该遵循什么规则呢，例如，美联储在1994年大幅提高名义利率的措施是否正确呢？

 

这些问题始终存在着争论。首先，证券在多大程度上扮演者交易媒介的作用呢，具有交易媒介作用的证券是否应该进行管制呢，或者仿照最优税制结构管控证券结构。其次，自由市场的基本推论之一是市场无需法定货币，这种虚无的幻觉使得我们在现实生活中也开始将“干预”打入冷宫，谈“干预”色变。最后，美联储在1994年实施的许多货币政策都与已有的货币理论不一致。我们都希望，理论能够很好的帮助我们解决这些问题或争论。然而，由于大多数理论要么回避了这些问题，要么使用了难以使人信服的方式处理这些问题，到目前为止争论几乎没有得到任何解决。

 

没能找到令人信服的方法解决这些问题，部分原因就是这些问题“难于上青天”。解决私人证券管制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需要建立一个包含私人债券的模型，并且在这个模型中，一些证券较另一些证券承担着更大程度的交易媒介职能。在此，我们所说的“交易媒介”，指的是商品交易的一种模式，即Clower（1967）提出的支付矩阵。在经济学的大多数模型中，几乎均未提及商品交换的模式。在外汇市场上，解决外汇市场管制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需要建立一个包含多种法定货币的模型。总所周知，在万千商品中，找到一种能够同时具有价值和使用价值的商品已实属不易，要找到多种能够同时具有价值和使用价值的商品则更是难上加难；更重要的是，在建立该模型的时候我们会面临一个新的问题，多种法定货币之间的相对价格如何确定。在央行货币政策的制定问题上，我们需要建立一个货币和证券之间存在替代效应的模型，证券通过收益率影响着货币。正如希克斯（1935）所言，货币和证券间的替代效应是货币理论尚未解决的问题，而至今依然尚未解决。

 

三、货币理论回归

 

学界普遍认为，要解决前面提出的问题，我们需要建立一个有别于标准竞争性一般均衡模型（Standard Competitive General Equilibrium，SGE）的新模型。在SGE模型中，没有任何关于商品交换及其交换模式的论述，也没有任何关于具有价值的法定货币（是一种商品）的讨论的必要，更没有解决希克斯替代效应问题，因为在资产价格在完全竞争的市场中是完全外生给定的。由此，新近发展的货币理论均或多或少的偏离了SGE模型的框架。接下来，本文将简要介绍相关理论。

 

在一个经济模型中，通常包括模型的物理环境以及模型的均衡两个部分：物理环境涉及到交易者、交易者的偏好、资源、技术和信息结构；均衡的概念是指约束交易者间交易的规则。本文所列之货币理论，要么对物理环境进行了修正，要么对均衡的概念进行了拓展，要么对二者均进行了修改。

 

第一类：对物理环境的修正。

 

MIU模型和MIP模型是对SGE模型中物理环境进行修正的典型例子。MIU模型，即Money in Utility Function Model；MIP模型，即Money in Production Function Model。在效用函数或者生产函数中引入货币，尤其是法定货币，能够很好的解决货币的替代效应问题【译者按：实际上，Wallance所表述的是，在作为目标方程的效用函数或者生产函数中引用货币变量的同时，也需要在约束方程中引入货币变量；如果仅仅在目标方程中引入货币变量，而不在约束方程中引入货币变量，那么在求一阶导或者说最优反映函数的时候，我们不能得到正解】。然而，正如Samuelson（1968）所言，如果在目标方程中可以引入货币以使其成为效用因素或者生产要素，那么为什么不在效用函数或者生产函数中继续引入价格变量呢？【译者按：MIU或者MIP中，货币的职能在于货币能够直接影响微观决策，居民部门持有货币是因为货币能够带来效用，企业部门持有货币是因为货币能够形成产出，进而使货币存在储藏职能】

 

交易成本模型也是对SGE中物理环境进行修正的模型。Hicks（1935）提出可以将交易成本作为解决替代效应问题的方案，Baumol（1952）和Tobin（1953）使用存货模型实现了Hicks（1935）的构想。到目前为止，关于交易成本模型的研究已经大量出现。

 

Samuelson（1958）构建的OLG世代交叠模型也是对SGE中物理环境的修正。在OLG中，货币的交易职能体现在退休职工对在岗职工的货币转移过程中，在岗职工通过劳动为退休生活进行储蓄，退休职工通过支取储蓄进行消费，从而实现了货币的交易媒介职能。

 

第二类：对均衡概念的拓展。

 

Shubik（1973、1990）构建的非合作博弈模型是对均衡概念扩展的典型。在SGE模型中，均衡的类型是合作博弈均衡，而Shubik认为，在非合作博弈中可以找到一种商品作为商品交换的媒介。

 

Cash in Advance CIA模型是另外一种对SGE中均衡概念进行扩展的模型。在CIA模型中，商品的交换必须通过现金完成，这样就构建了一个不完善的市场环境。

 

第三类：同时修改模型的物理环境和均衡概念。

 

商品交换的前提是，必须找到一个交易对象，交易者持有的商品及其数量恰好是交易对象所需要的，而交易对象持有的商品及其数量恰好是交易者所需要的。Ostroy（1973）是第一个使用这种双向匹配设定方式来探索货币交易媒介职能的学者。假设，商品交换必须通过交换者双方的会面才能完成，而这种双向的会面却总是发生的如此的巧合。对这个概念进行建模的第一人则是Kyotaki和Wright（1989）。

 

四、讨论

 

货币理论的本质应该回归货币的本质，但显而易见，对货币的本质进行建模，我们需要观察到的并非货币本身，而是一些其它的东西，例如偏好、生产方式、信息结构或者均衡的概念等等。这些“其它的东西”可能会使得实际的商品交换的过程较之于SGE中的过程更加困难，但却能够让我们的模型真正偏离SGE模型及其推导出的不需要货币的结论。同时，我们也需要关注资产的内在特征，而非外部特征。例如，有些资产是有形的，而有些资产则是无形的；有些资产可以成为法定货币，而有些资产则“每天一个价”；有些资产较另一些资产更加可识别、更易保存、更加用使用价值。

 

作者简介及声明：

作者：中国人民大学 许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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